顾寻的视线缓缓上移，才忽然发现她此刻穿的这件白色背心很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黑色的肩带，还有肩带下面的……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喉结也不由地微微滚动了一下，然而这份旖旎的心思还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视线就蓦然停留在她的左肩处，准确来说是，左边肩胛骨处。
在那个位置，隐隐有一只绿色的翅膀透过白色背心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眼眸深处燃起点点星火，如静水微澜。
顾寻微微蜷了蜷手指，然后指尖不受控般轻轻触碰到那只翅膀，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
感觉她此刻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稍不留神便转瞬即逝。
冉离只觉身子倏地一僵，但是没有回头，只轻声问：“你……看到了？”
嗯。顾寻垂眼看着那处，嗓音有一丝喑哑道：“嗯，什么时候纹的？”
冉离想了想，答道：“小时候。”
“小时候？”顾寻低笑一声道，“你现在倒也还不算大。”
冉离想想也是，随口更正道：“几年前吧。”
“因为失恋？”顾寻挑眉道，“跟你那个……青梅竹马？”
冉离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想多了。”
“没有什么？”顾寻语气低沉道，“没有失恋……还是没有跟竹马在一起过？”
冉离脱口而出道：“没有失恋。”
顾寻微微一顿，立刻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哦，那就是有跟那个姓周的……竹马在一起过。”
冉离心中不禁暗暗一凛，原来他绕了一大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冉离定了定神，掩唇轻咳一声道：“这不是重点。”
顾寻眉心微蹙，挑眉道：“这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
冉离道，重点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看到纹身，都觉得一定是为了感情呢？那样未免也太俗了些吧。”
顾寻眯了眯眼，嗓音低沉道：“哦不是为了感情，那你是为了什么？”
冉离忽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道：“当然是为了自由啊，不然纹一只翅膀做什么？”
顾寻回视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纹绿色呢？”
冉离道：“因为我最喜欢绿色，感觉蓬勃，有生命力，坚韧向上，又不失清新。”
“记住了。”顾寻顿了顿又道，“我最喜欢黑色，你知道的。”
冉离：“……”
顾寻眼底带笑道：“所以，你当初纹这只翅膀的意思是……想自由地飞翔？”
冉离闻言唇角微微有一丝抽搐，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样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下一秒都可以直接唱出来了……
“可是你现在只有这么一只翅膀，要怎么飞？”顾寻凑近她，嗓音低沉道，“不然我也在右边肩胛骨处纹一个一模一样的翅膀，跟你双宿双飞？”
拜托，不要乱用成语。冉离微微瞪了他一眼，还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顾寻闻言眯起眼，眼尾狭长，语气有点玩世不恭道：“那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冉离垂下眼眸道：“不要了吧……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
顾寻无比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头，低头轻笑，语气莫名带有一丝狎昵：“误会什么？误会是……情侣纹身？”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冉离总觉得，自从这次他跟来找她，开启这场徒步之旅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许多时候他的言行举止都好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并且试图打开她的那层又厚又重的保护壳，一步一步地想要靠近最里面的那个柔软的触角。
这种感觉令她捉摸不透，一颗心也像茫茫大海之中的一根浮木，摇摇欲坠，浮浮沉沉。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她还是更喜欢过去那个自由洒脱的自己，那个勇敢坚韧，独自踏上漫漫旅途的自己。
冉离轻轻地摇了摇头，抬起眼睫看着他，语气有几分疏离道：“检查完了吗，没有蚂蝗的话，我们就出去吧，岑野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说罢，她没再看他，只是垂眸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就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徒留顾寻一人有些怔忡地站在原地，高大颀长的身躯与这个空间逼仄的木质小房间格格不入，他久久凝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最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