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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

    (建议搭配《Daylight》一起食用)

    许归期只在不卜庐待了一个晚上,就忙着跟白术告别,他急着有事去做。

    长生盘在白术的肩膀上,把小小的蛇头垂下,似乎对送走这尊瘟神很是高兴。

    “连着两次都不来霍霍鱼塘,难道他真的老实下来了?”

    白术微微一笑,手上分药的动作没停,晨光洒在他的发丝上,温温柔柔,暖暖和和。

    “我看未必,他应该是有比捞鱼更重要的事去做。”

    “大概吧......”

    长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把脑袋缩了回去,躲开了渐渐照射过来的阳光。

    作为蛇类,它更喜欢阴凉一点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慢慢攀上白术的手和桌上的纸,照的明晃晃的一片白,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能在这片阳光下显现出它真正的模样,撕开一切的阴暗伪装。

    可是呢,这世间总是会有一些处于阴暗面才能生长的东西的,比如那片绿植下方的影子,还有手掌另一边的黑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是想让阳光温暖手心,就必须把手背背过去,温暖的东西大部分只能将自身的热量分给一半的人。

    这不能怪人们的偏心,这是规则,自然界的法则,古往今来的人们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也活学活用的把“偏心”运用在生活中,并且心安理得。

    或者他们可以做的更绝,一半都不给,没谁规定谁一定要把自己的温暖分给他人,而做出了类似规定的人,或者神,早就死掉了。

    被享受了分出去的温暖的人杀死的,并且弑神者心安理得。

    悲哀到心塞,荒谬到可笑。

    但这确实发生过,像那位孤高的王和悯人的神,就是最好的例子。

    固执的将自己心中所以想的,自以为好的东西,不由分说地递给珍视的人,迎来的却是不解,质疑,和反抗的刀剑。

    反抗者反抗的心安理得。

    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他们被埋在历史的风尘下,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或黄沙。

    那些历史学家,还有须弥来的学者,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结伴而来。

    在那些神和人的坟头或遗址上踩上几脚,长吁短叹几声,高谈阔论几句,水出几篇论文,就以为自己对那段历史足够理解了,有发表意见的权力了。

    他们笑着,地脉里那些历史的伤疤他们看不见,也不在乎。

    没人在乎,看客只在乎有多少乐子,研究的人只在乎“知识”背后的价值。

    所以历史被消费,所以伤痛被嘲笑。

    反正那段历史的经历者已经被埋在土里,没人会闲到与他们感同身受。

    活着的人笑的心安理得。

    可是许归期他的心安静不下来,罕见的失眠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东西,黑暗和被他盯了一宿的屋顶都告诉他了。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身边的人,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他家的小丫头已经开始表达她的不满了,这就是开始。

    所以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无能,说是要摆烂,但怎么能甘心?

    眼前的迷惘被他一层一层剥下,前路渐渐明晰。

    什么后手都不留的就跑去别处,这是最不合适的破局之法,他得把身后的事一件一件理清楚。

    许归期不希望,在他自己死后,他也成为那些人之中的一员,被人踩在坟头,长吁短叹,指指点点。

    阳光照在手心的那一面,手背的那一面是凉的。

    许归期要把他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让阳光从指间的缝隙里泄出来。

    至少要把阳光照在留影机上,照在他珍视的人身上。

    许归期笑了一下,抬头,眯着眼睛,想直视阳光。可是即使是刚升起来的太阳,其耀眼的程度也不是他能直视的。

    “小期!”

    人影从远处跑过来,围在许归期的身边,把阳光挤开,阴影出现在他的脸上。

    许归期忽然很感谢这三个伙伴,阻止了他一起床就开始emo的状态。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幅世界名画:国家队,但是团长在蒙德。

    “唔?还在犯迷糊吗,胡桃做的那道料理为什么威力那么大?”

    香菱皱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重云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在许归期面前晃了晃。

    “小期,这是几?”

    许归期一把拍掉重云的手指,从不卜庐门前的石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没事,我已经好了。

    胡桃去拿药了,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轻烟呢?这活儿以前不都是她在干嘛,怎么没看见她人?”

    “......”

    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许归期,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没再多问。

    “我做了点错事,把她惹生气了。”

    许归期抿着嘴唇,无奈地笑笑,“正打算回去哄她。”

    “......这倒是少见。”

    “确实,平常看你们兄妹俩的关系好得很,根本不像还会闹矛盾的样子。”

    “好啦好啦,被骂了,我知道错了。”

    许归期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这不是正打算去请罪的嘛......”

    胡桃从不卜庐的堂内跑出来,把一个小包裹塞到许归期的怀里。

    “你昨天的药是不是没喝,偷偷倒掉了?”

    “诶?”

    许归期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在你睡着后,背着你倒掉的。”

    “刚刚七七去打扫房间,发现咱俩昨天呆的那间病房,有一盆绿植突然就蔫了,她就把它搬过来了。

    白先生一闻,有药味。”

    “你看吧......”

    许归期两手一摊,“那药苦的连植物都喝不下去了,我咋喝啊。”

    “我昨儿晚上还不是全都喝掉了。”

    胡桃吐了吐舌头,好像那股苦味还在舌尖上。

    许归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现在只想回家。

    “走了走了。”

    还是熟悉的那五个人,被接出院的人里还是有许归期,只不过没了他心心念念的轮椅。

    “为什么这次你们没有抢着推轮椅?”

    许归期不解地问。

    “我记得我把轮椅放在院子里了,你们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顺路推过来?”

    “当时是胡桃一直吵着要玩,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进不卜庐了,谁还闹得起来。”

    胡桃和许归期缩着脑袋,并排走在一起,像两只小鹌鹑。

    到新月轩了,许归期和几个小伙伴告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新月轩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