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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时,李尤身上已经养得七七八八,但一日拜师,往后日日都要晨昏定省。故此,她仍旧赖在摇篮床上看天灯。

    褚道由着她,并不嗔怪,甚至又为她哭了一场。只因从何首乌口中听到她说,原来丱州与京城的冬日都是又亮又暖的,唯有三河湾的冬日又黑又冷。

    他并未告诉她,褚家庄的冬日同样又黑又冷,只是同纳兰梓道:“这丫头委实招人心疼,我亦不忍心让她吃苦。”

    褚道心疼,纳兰梓却不得不微微提起一点防备心。因这丫头会问张祯作为成王,是否每年正月初一都会到京城觐见。

    何首乌心底单纯,言说并非年年觐见,而是隔一年见一次,去年见过,下次便是明年了。然何首乌不觉自己简单,甚至还卖弄心计说,圣上责怪他荒乱无度,无意间有了许多儿女,却仍不立王后。这大概是斥责他有夺位之心,并准备在他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做王后吧。

    再有什么,何首乌神神秘秘地说,便是皇上不能生了。若论无度,还能无度过长思公主吗?但他并不斥责公主,以至于坊间一直争论,送进宫的男人到底是送公主那里,还是圣上那里。

    作为皇上前贴身侍卫的侍女,何首乌信誓旦旦,男人在公主那里,皇上是不能生。不然他担心别人孩子多,怎么不自己生?只是可惜了丞相千金,自幼与他青梅竹马,却被耽误至此,不晓得日后会婚配哪家,难不成嫁给王爷那个瘸子不成?那么,皇家当真是对不住李家了。

    李尤心想,谁对不起起,外人不知,他们自己心里如同明镜。

    但她并不发表见解,而是听何首乌继续道:“不过也不必为她担忧,丞相千金这个位置好像自能逢凶化吉。前丞相千金作为罪臣,进了教坊后,竟然有人冒着得罪皇家的风险,出天价为她赎了身。但为她赎身的人是个猎户,没多久就死了,令人不解。”

    李尤同样不解,但寒食节将至,纳兰夫妇为她添了许多衣裳首饰,催她起来活络活络。言说是丞相千金李渺渺年满二十,仍未婚配,便于近日及笄,请同僚观礼。

    李尤直言道:“我不配去。”

    褚道叹息道:“我也不配去。”

    纳兰梓抱臂道:“我抽不开身,总不能让人送个礼便罢?太失礼了。再说我看你俩这一个二个都养得白白胖胖,怎么不配去了?”

    李尤闻言瞅瞅褚道,惊奇粉玉膏的功效道:“先生果然变白了,不知道天生黑的,是不是也能养这么白?”

    褚道当她又想起旧人,遂叉腰道:“徒儿的粉玉膏大有奇效,定能借此在宴席上与京中许多少爷小姐交好,届时看看是否能挑个如意郎君。”

    “我不配。”李尤认真地盯着褚道的双目道:“人家攀的是丞相,攀咱家算怎么回事?”

    “算回事。”褚道眨巴眨巴眼看着纳兰梓道:“你师娘的父亲,是大将军。”

    “什么大将军?”

    纳兰梓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公之一,丞相、御史大夫、大将军,一人之下的大将军。”

    她腿一软道:“师父师娘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乖徒儿。”

    她抬头道:“不是不是,开个玩笑,茶未敬,礼未送,算不得算不得。”

    纳兰梓将一碗茶放在她的掌心,又接过后一饮而尽道:“礼成,以后你就是褚哥的乖徒儿了。”

    “啊……”她诧异坐在脚跟上道:“可我身怀恶疾,或有一日会变成傻子,不知这事,您二位是否知晓。”

    “知晓,若你傻了,褚哥日后推辞的说法便成了在家治傻徒弟,治不好,枉为人师,枉为医者,不配再行医治病。”

    “这……这……是否有些随意?”

    “怎么随意了?你不是还送了你师父粉玉膏?他拿去琢磨了好几月呢。”纳兰梓一拍腿道:“说到好几个月,我想起一事,对外莫提是好几个月前来的京城,就说是上元节来拜师学艺,考核了月余。”

    褚道双目圆睁,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气道:“外面有些流言蜚语,莫听就是。”

    夫妻一唱一和,令李尤好奇异常地问:“什么流言蜚语?”

    褚道盯着她那满是小辫子的头发,避而不答道:“夫人,这头发是何首乌梳地吗?像不像辫子精?”

    纳兰梓打量道:“再网个头巾或者发网,还像风沙里避脏发的打扮。”

    二人又是一唱一和,转眼便消失不见,令李尤觉得被骗进火坑一般。

    何首乌却羞红了脸,对她解释,从前学得是如何给幼童梳头,岂料天降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尚未待她重新学会如何梳得体的发髻,便被打发去城中转悠,掌握好吃好玩之地的所在。

    不过!

    府上不乏心细手巧的丫鬟,能替姑娘重梳发髻,何首乌呢,能快快地打听到那神秘的流言蜚语。

    “有人见太傅府派人交罚银,从大理寺保了位姑娘。说这姑娘劫狱,劫的正是白二公子。劫狱罪同囚犯所犯之罪,但白二公子既然清白了,那姑娘交了罚银便无事了。不过,有人说这姑娘就是被蛊虫迷惑心智的证人,一时发疯便要劫狱,更说白二公子屠苍云宫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有人说这姑娘中蛊后千娇百媚,我见犹怜,连陶少卿都被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不公开审这案子,甚至,大理寺卿从他手中夺了这案子,停他俸禄三月,令他好生闭门思过。”

    果然,李尤才是对付陶天泽的武器,一箭双雕,张祯好本事。

    她长叹一口气问:“还有更离谱的吗?”

    何首乌学着丫鬟的手艺,分心道:“没有了,只不过大家都在猜这绝色美人是谁,和白二公子或者陶少卿走得近的女子,都会被猜测,平日里很受困扰呢。”

    李尤心想,自己平日里一点皆未被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