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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百官与使臣觐见天子,大拜行礼后,于大殿内设宴席款待众卿。

    谢庄锦与张自行亦在大殿,众人看来,他们是为长思公主婚事发愁,欲亲自择婿。

    但谢庄锦本人厌恶孩子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表演节目,便只让公主提杯敬酒,兹当亮相。

    公主步至张召面前,方拿起侍女托盘上的酒杯,就见侍女匕首直刺张召。公主毫不犹豫地挡在张召面前,好在因着身量差异,刺向他胸口的刀,刺在了她的肩膀。

    她倒在他的怀里,看着侍女自戕。

    大殿的乱,稍纵即逝。

    来者皆被安排在房间中,并得享酒菜、舞曲,各自尽兴。待到各位洗清嫌疑,便可归家。

    而太医院却乍起浓烟,二侍卫在迷雾中拽走太医令为长思公主诊治,其余侍卫持刀警惕,待烟雾散尽,一束烟火直冲天空,水墨已消失不见。

    衙役自是怀疑侍卫,而殿下遇刺,实乃千真万确,他们不敢擅自行动,速速报给上峰。

    宫里游荡着一个疯子,若是令使臣知晓,必定对已不利。何况,这其中有来自金木的使者,本就是为谈和亲等事宜而来。

    使臣们听得巨响,心中警铃大作,却被周遭人嘲笑,未见过爆竹。甚则,邀请他们一道燃放爆竹驱邪。

    他们有人蠢蠢欲动,有人觉得这是个下马威。

    而张祯房中的舞女却道:“王上若想要出生时的医案,直接去找公主就是,不该让人伺候着公主,还想着偷东西。公主最讨厌有人对她,一心二用了。”

    张祯不傻,宫内刺客之事尚未平息,且听说水墨入宫,便知是圈套是为他而来,又怎么可能出这间屋子?不过,他本不知是何圈套,这一听,方明白,怕是令水墨去偷医案,再栽赃他身。

    “王上,怕了?”

    “怕又如何?”

    “可惜,方才殿内大乱,王上怕或不怕,皆无济于事。”

    张祯尚在思量这话中含义,日暮已悄然而至。君王为赔不是,于御花园再次设宴,请诸位游园,共赏烟火、花灯、夜景。

    日间宫内各处搜索水墨不得,便趁着诸臣欣赏夜景,进了这些房间搜查。

    张祯以为,会在他的房中搜出医案,便托辞身体不适,观景便失陪了。

    同样失陪的,还有关心女儿伤势的谢庄锦。

    不料,长思公主死性不改,哪怕肩上有伤,仍与人温存。而那人,正是张祯。

    旁人便罢,此人竟是张祯,便不得不托人告知皇帝,请他定夺。

    百官本就倦于在大年初一这天,陪着皇上、使臣整整一日,这边见有人在陛下耳旁传小话,恨不得竖起耳朵听个清楚。

    见陛下欲有退场之意,他们反倒来了精神。甚至陛下当真退场后,恨不得一个个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最后留了些老臣商议此事,而我们这些医者一看,房间里一个成王,长思公主那里一个成王,不用再想,水墨找到了。众太医皆把脉,没有一个是疯子,就放我们这些人回来了。”

    “那公主殿下房里,究竟是水墨,还是张祯?”

    “不好说,成王托病不外出,谁也不知他是否暗度陈仓。何况大殿乱成一团之时,更是谁也顾不了谁。而那两人长相、身量一模一样,对成州所知,不比对方少。”

    “师父……”李尤踌躇着问:“我听赵仵作说,有一句话叫‘奸出妇人口’,所以,事到如今,是否公主殿下说是谁,那便是谁?”

    褚道摇头,“上皇不允,称太后追求正义,不得草草了事,要从成州请成王的妃子、孩儿,乃至臣子来认。”

    “上皇这般在乎太后的想法吗?”李尤感到后背凉嗖嗖,“怕不是借口软禁成州的人吧。”

    她的话令褚道背后亦凉嗖嗖。

    “莫乱讲话,今日水墨私藏烟雾弹,且得好生查一番。你往日里与他来往甚密,嫌疑甚大,还好你今日不在,不然再加上他脸上不翼而飞的疤,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李尤悬着的心仍未落地,水墨的疤确实是她从白应留那里学来的易容术所伪造。今日她本该入宫助水墨逃跑,却被困在府中。本以为是长思公主后悔,未成想,事情竟如此顺利,还顺利地将她摘了出去。

    甚至,水墨竟当真做到了李代桃僵。

    还记得她有时去牢中,对水墨道,长得像,身量像,远远不够,他得出口成章,甚至画技高超。若是他不行,那正月初一那天,她便在张祯的酒菜里下药,毒得他说不出话,手脚发软作不了画。

    水墨称他行,让李尤莫要涉险。

    李尤道:“你这酒囊饭袋,我怎么信你可以?就连成王的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说,我们两个不过是赌公主的心意罢了。若是赌输了,我们两个也算是为了追求死,这一生不论怎么看,都比上一辈子更值一点。”

    “我了无牵挂,你不是。”

    她沉默许久后道:“老牛大哥与老幺前辈要回去了,师父与师娘总有一日要生孩子,何首乌会继续伺候这个孩子。”

    “他呢?”

    “他……我不知道。”她避开水墨双眼,看向牢中唯一的窗子道:“我害怕被他抛弃,但总会找寻他抛弃我的证据,好像找到后才安心,证明我并不糊涂。我走不出这个怪圈,明明不想被抛弃,却不再能像从前那般坦坦荡荡地抱着他,说爱他,我只能去伤害他。可是见不到他时,一想他难过到不想见我,我又觉得很难过。若是死了,抛弃与否,便也不重要了,好事一桩。”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只是死前,想与他有个孩子,不然我会愧对腹中婴灵。”

    “为何不是他人?”

    她自嘲一笑道:“被他抛弃便罢了,我有经验。若是被他人抛弃,我并不想在此事上屡次证明我是对的。”

    水墨未回复,只是默默地拿起树枝,在地上练习作画。

    她倒是问:“你呢?你的蛊虫解了?”

    “不知何时解了,如今身上已没有了情蛊。但与有蛊时,别无二致。”

    她笑道:“若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