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升略显惊讶，微微颔首，再次用充满诱惑性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她明明是老夫的女儿，却学了护士吗？"
李开霁摇摇头：“不好奇。”
“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就职以来她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资源吗？”
“不好奇。“李开霁继续摇摇头，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从茶水面上飘过，偷偷观察着袁明升。
“不，你好奇。”
“不好奇。”
“小伙子，年轻人最重要的品质是诚实。”袁明升凌厉地说道。
“袁院长，想分享的话您可以直接说，小子也没拦着您。”李开霁微微一笑，人畜无害地看着袁明升，后者却咬了咬牙。
”小心点，院长，年纪大了，牙容易掉。“
“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懂得尊老，再说了，老夫好歹是你前院长，现在院长的半个老师，你就不怕说话得罪老夫？”
“本来是怕的，但看到我舍友给我分享的视频后，便发自内心地觉得您平易近人。”李开霁温和地说道。
袁明升一听这话，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也不再计较：“你说得对，我虽是院士，看起来名声远扬，可实际上却连个可以分享体己话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人对另一家子的麻烦事感兴趣，往往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这句话了？李开霁心里想道，但也没说出口，静静地等待着他分享。
他不好奇。
但是现在离开必然是不妥的。
况且，他也想多在这个都市中的世外桃源多待会儿，反正现在困意全无。
“那年，她正值高三，所在的学校是燕京有名的十三中学（作者自己编的），即便在那里，她的成绩都是极其靠前的。”
李开霁点点头，袁明升心中不仅多了几分钦佩，燕京十三中号称整个京城最为高级且师资力量最好的贵族中学，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眼前这个少年听到后却没有丝毫反应，心态上必然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
实际上这也来自于袁明升对护士专业的刻板印象罢了，总觉得这个专业所需要的分数必定不高，那他所在的高中必然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地方。
实际上李开霁所在的高中比起燕京十三中还要有名一些，且内部卷到极致。那就是号称句“卷王”的衡市一中。要说豪华，那沧澜省必然比不上邻近的燕京分毫，但如果比起教育卷的程度，那后者看不到前者的尾灯。
李开霁当年在那儿，也只是比较普通的学生而已，即便如此也考了五百来分进了沧澜医科大呢。
“从小到大，她都比较听话，是街坊邻居都羡慕的乖乖女。可就在高考的前一年，她遇见了一个人，彻底改变了她。”袁明升讲到这里，便生气地饮了一大杯茶水，“那已经是个大一的学生了，在南方一家破三本读护士，也不知道怎么的，把奕欢的魂儿勾了去。我万万没想到，我从小教育大的姑娘竟然会违背我的想法去早恋！”
李开霁抿了口茶，袁明升瞪着他:“你也觉得很过分对不对？”李开霁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也许，你不该反应这么大的。”他不觉得高中生恋爱就是十恶不赦，相反，如果在这样最好的年纪没有萌生出对异性的向往，那才是不正常的。
从现在袁明升的反应程度上，李开霁就可以猜测出当初他是多大的反应。对于袁奕欢那样过于“死板”的人来说，引导或许要远远大于直接阻止的作用。
“哼！”袁明升又喝了一杯茶，“我告诉你，现在我再看见那个男的，我依旧会问候他十八辈祖宗。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还有脸来玷污天鹅！”
“您当初？”
“是，我当初抢过奕欢的手机，在她俩通话的时候，当着奕欢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没错，我才没有错呢！他这样的社会败类，就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袁明升捏紧拳头，手臂上尽是青筋。
“然后呢？”李开霁没有加以点评，只是询问道。
“然后我以为这一顿骂可以让他们清醒清醒，没想到那个男的竟然从南方飞到燕京，想把我约出来亲自把话说清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老夫岂是他这种人相见就见的？我严禁奕欢出门，把他在燕京晾了十三天，在那之后，他才终于回去了。”
“他也许，是真的喜欢您闺女。”
“他就是想借着阶层往上爬！这种人我能不清楚吗？他不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吗！”
李开霁沉默，想了想，他和昕蕊姐似乎，也门不当户不对呢。
青春爱意的铺面而至，哪里会允许凡尘的背景玷污它的纯净？又有谁没有过在那年的盛夏为幼稚的初爱奔赴山海。
大学生很成熟吗？其实他们最为幼稚，真的！
幼稚到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幻想着力挽狂澜。这大概是人一生之中最后一次心怀逆转命运想法的时候了。
他想到了陈伟。
幸好，他和女朋友的差距没那么大。幸好，他们在一起了。
幸好……
“可在那之后，奕欢就离开了家。她自己出去租房子，自己偷着报名了护士专业，用六百多分的成绩学习了护士。并且整个大学都没有和我主动联系哪怕一次。”
“她去找他了？”
“不知道，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没有？”
“何以见得？”
“因为那个年轻人，当初的那个混蛋，有女朋友了。”
“哦？没想到您还默默关注着他？”
“我只是警惕着我家姑娘是否有和他死灰复燃的风险而已。”袁明升叹了口气，“她报名了护士专业，就是在明显地和我赌气，告诉我护士不是那么低微的职业？这有意义吗？我是学医的我不清楚行业内幕吗？我承认护士伟大，但是我不承认护士这个行业的人可以有资格娶我的女儿。一个是内心的钦佩，另一个是现实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