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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冬去(五十八)

    说罢,他又咳了两声,继续道:“我想来想去,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话既然说出口总要有所表示……我在河西诸州有四间珍宝阁,就送给你吧。”

    他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晚云却随即道:我不要 。”

    姚火生咳起来,倏而气恼地瞪起眼:“你这人真不识好歹。那几间铺子值不少钱,够你下半辈子吃喝无忧了。这时候就该对我说,‘我原谅你,不怪你了’。”

    晚云愣了愣:“你在跟我道歉么?”

    姚火生叹息一声:“你就当是吧。要我正经说说不出口,别逼我。”

    晚云哑口无言。此人活得肆无忌惮,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还开玩笑。

    “铺子的事,你别让我费口舌,我说话可累了。”只听他说,“凉州的掌柜叫福禄,你见过,我在甘州时,大约就料到此事不成,请人给他带了话,你去找他,他会认你。”

    在甘州时……晚云困惑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不成?为何不走?你是西海国人,为何插手戎人的事?”

    姚火生笑了笑:“我自有我的理由。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惜,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工夫了。”

    晚云凝视片刻,至少在此刻,他的眼神是真诚的。

    “你为何这样?”她问。

    姚火生叹口气:“说起来,你可能是我唯一的朋友。你那时邀请我去东都做客,我有点感动……就是时日太短了……”

    “可你依然利用了我。”晚云忿忿道。

    “咳咳……别不依不饶行么?”姚火生费劲地说,“我都把铺子给你了。”

    晚云抿了抿唇。她的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姚火生看着她,忽而笑了:“你可真傻。那我再给你点建议,别喜欢裴渊。”

    晚云猛地抬头,有点难以置信。

    姚火生却对她的震惊很平静,只继续说:“天家从来没有家的样子,天家的人也冷酷无情,不适合你。咳咳……那日我在仁济堂看你抓药,就想,你就当个开开心心的小大夫,游山玩水,偶尔发发善心,做做善事,打打小算盘,多好。我乐见你自在的模样。”

    晚云看着他。他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仿佛看到冬至那日,张玲珑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边,而他笑着跟她招手,步入金色的夕阳里。

    “你该走了。”他温声道,“把状子拿来吧,我画押。”

    *

    晚云浑浑噩噩地步出牢房,将手中的状子交给公孙显。

    “有劳娘子。”他点点头,拿着状子入公廨。

    “公孙先生。”晚云追上他,问:“他会死么?”

    “会。”他的语气温和,可眼神却异常冷漠,“此番乱事,我等伤亡惨重,娘子亦亲眼目睹,从今往后,切莫再意气用事。”

    想到阳关守城时的惨状,晚云仍觉得心中抽痛,鼻子一酸,不由愧疚。

    “是。”她低头道,“先生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公孙显颔首,不多言,转身离开。

    楼月看她愣在院子中央,可怜兮兮地抹泪,叹息一声,上前道:“这小子狡猾的很。他说的话未必有几分真心,你别太往心里去。”

    想着姚火生方才的模样和话语,晚云咬咬唇,少顷,点头。

    *

    晚云这头抹着眼泪,牢房里却出来个哭得更惨的,是谢攸宁。

    他跌坐在台阶前,抱头痛哭。

    裴渊随后出来,负手站在他身后,沉默良久。

    楼月迎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送他回去吧。”裴渊吩咐道。

    楼月几乎是半扛着谢攸宁,将他带离的。

    看到这副情景,晚云不好意思再哭。赶紧擦擦泪,小跑到裴渊跟前。

    “阿兄……”

    他的神色疲惫,用力揉了揉眉心,问:“你那边事了了?”

    “他画押了。”晚云道。

    裴渊舒了一口气,“甚好。”

    “阿兄累么?我陪阿兄回去。”

    裴渊唤来个亲卫,说:“我还有事与叔雅商议,你先随他回去。”

    还要再商议?

    她不由得忧心道:“不能明日再谈?”

    “不能。”他勾了勾唇角,推推她的肩头,声音温和:“听话,回去。”

    晚云知道他说一不二,只好不再坚持。

    *

    回到自己的房里,晚云也没有睡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