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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冬去(一百三十四)

    “紧张什么?”裴渊捏了捏她的脸,“他是客,又是你师兄,我尽地主之谊见上一见,有何不妥?”

    地主之谊?晚云狐疑,阿兄何时那般热情过。更何况……晚云想起她刚才提到裴渊时,王阳的那张臭脸。裴渊现在见他,难保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晚云推辞道:“阿兄今日见了那么多人,该歇息了。左右师兄还要待一阵子,不如明日再见?”

    裴渊打量她一眼。她越是推辞,他就越是觉得应该会一会:“无碍,总不过说几句话罢了。今日事今日了,省的我总是惦记。”

    “有甚好惦记的?”

    裴渊不答,扬声唤来冯安:“去西院请仁济堂的王郎来。”

    晚云僵了僵,暗自嘀咕,见个人罢了,这么执着做什么……

    “扶我起身。”裴渊道。

    晚云扶他起身,转而坐到榻上,担心他再着凉,给他披了氅衣,盖上毛毡。想了想,又让亲卫添了几个炭盆。

    总之颇费工夫。

    她没好气地说:“阿兄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裴渊勾了勾唇角,拉过她的手:“我能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似方才所言,寒暄几句,尽尽礼数罢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敲门声。

    晚云松开他的手,却怎么甩也甩不开,就听裴渊说了个“进”。

    王阳推门进来,看见晚云满脸通红,将他们交握的手挡在身后,低低地唤了声“师兄”。

    王阳无视,平静地上前行礼:“见过齐王殿下。”

    裴渊在榻上还了礼,请他到落座,随后,抬头晚云:“回屋歇着,我有话与你师兄说。”

    那声音低而轻柔,传到王阳耳中,他眼皮跳了跳。

    晚云万万没想到,裴渊居然企图将她支开,诧异道:“什么话只能师兄听,我不能听?”

    “多了。”裴渊道。

    晚云瞪着双眼,什么叫多了?

    “晚云。”王阳忽而发话。

    晚云赶紧看向他。

    他气定神闲地:“去吧。”

    “哦……”她犹豫片刻,挠了挠脸,道,“我就在外头。”

    裴渊看了王阳一眼,温声道,“在外头吹风作甚?我还能吃了你师兄不成?回屋去。”

    她不答,只磨磨蹭蹭地走出屋子,带上门。

    *

    裴渊的屋子向来不许人听墙角的。护门亲卫守在三步之外,晚云也不好堂而皇之地越过去偷听。

    看慕家兄弟老老实实地坐在院子里的大石上,料是得了王阳的吩咐在此处等他。

    想想师兄还真像只老母鸡似的,过去带着她四处走动,如今又带着两个小徒儿。

    她走过去,慕家兄弟纷纷唤了声“师姑”。

    “师姑多生分,叫姑姑。”晚云道。

    慕言看向慕浔,慕浔唤了声“姑姑”,慕言也跟着叫。

    晚云笑了笑,慕言一看就是个胆子小的。

    也难怪,半大的孩子,没爹疼没娘爱。

    他母亲生他时大血崩,靠着晚云师父文谦的医术勉强得救,但终是伤了根本,缠绵病榻两年后撒手人寰了。

    父亲慕桢也通晓医术,是个侠义之人。他坐拥雄厚的家资,却热心乡里之事。当年天下纷乱,有流寇蹿入本地烧杀抢掠,慕桢带领乡人揭竿而起,筑起邬堡,与流寇大战。可惜,一次,他遭遇上了一伙叫虎啸会的绿林,激战时中了流矢,故去了。

    慕家从此衰落,慕浔和慕言尚幼,不能理事,如今家业被几个慕家宗亲打理着,听闻也只能勉强支撑而已。

    晚云想着这些,不由得摸摸慕言的头,又拍拍慕浔的肩膀,在他们身旁落坐,笑道:“说起来,你们父亲也是我半个师父。”

    慕言又下意识地看向慕浔,慕浔咽了咽,道:“听闻父亲曾传姑姑针法。”

    “确有此事。”晚云道:“慕家针法名扬天下,我当初也是软磨硬泡才求得你父亲亲自教授的。”

    慕言又皱起了小脸,似乎再也忍不她胡乱唬人,小声道:“可师父说姑姑是以游玩的名义到我家偷学的,后来学了七八成,父亲无奈,才将针法悉数教授……”

    晚云:“……”

    方才的温情和伤感,已然烟消云散。

    “阿言。”慕浔打断道,“往事已矣。若无姑姑当日偷学,如今我们家的针法就失传了。”

    晚云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偷学?

    嗯……她确实是偷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