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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梦魇轮回

    深山中,竹林里,木屋内。

    卧床不起的青年猛然惊醒,神情由慌乱渐渐转变为茫然。

    他环视四周,茫然的神色更重。

    这是哪?

    定了定心,他缓缓下了床,但忽然一道通天彻地的雷声响起,吓了他一跳。

    好似天公一怒,天罚降临。

    接踵而来的,便是瓢盆大雨。

    青年咽了口唾沫,于昏暗的屋中摸索,终于点燃了油灯,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犹如他此刻的心情,波澜起伏。

    这座木屋没有窗,只有一张简易木床,一张木桌,一个水壶,两个杯子,两把椅子。

    他颠了颠水壶,有点轻,往杯中倒水,只倒了小半杯便成了水珠滴落。

    将稀少的水倒在嘴里,稍微缓解着嗓子的干疼,随后起身向门走去。

    推开门,冷湿的清风打在他的脸上,拍在他的衣衫,映入眼帘的,则是雾气叠生的绿竹与雨帘。

    很静,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朦胧的世界。

    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有情无情的砸在木屋前的水洼中。

    小水泡,小水花。衍化,消失。

    如此反复,毫无趣味。

    青年抬头望天,没有半分的亮,只有漆黑的乌。

    如此良久,他站的腿酸背酸脖颈酸,这才转身踏入门槛。

    吱呀一声,关上木门。

    整片天地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寂寥。

    青年重新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将他惊醒的,还是又一声雷。

    他下床,倒水,还是那小半杯,还是无言。

    门却在此刻被敲响。

    “请问,有人吗?”

    声音沉稳且威势十足,青年一愣,放下水杯,转身开门。

    是一个身穿黑底金凤纹长袍的男子,头顶冠冕,相貌异常的美,却又从找不出一丝阴柔。

    “主人家,可否讨杯水喝?”

    凤袍男子湿着头发问道,青年一愣,侧身摊手,道:“请进。”

    “多谢。”

    两人落座,青年提起水壶,沉沉的,为他斟满水,却只为自己斟了些许杯底。

    一口喝掉杯中水,凤袍男子身前却是多了一条毛巾,他抬头,是青年递来的。

    接过道谢,他优雅又带着些许僵硬的擦拭着头发。

    片刻,他将毛巾叠好放在桌子边,看向青年,问道:“还不知主人家名讳。”

    青年一滞,摇摇头:“叫我……元凤便好。”

    凤袍男子一抱拳,极具江湖气息的应道:“原来是元兄,在下柳凤泽!”

    这江湖气息浓厚的动作和回话,与他所穿的高贵服饰很是不符,更与他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极为不合。

    青年点点头,算是回应。

    “不知元兄可知这是哪里?”柳凤泽疑惑问道,“在下历经大战却在最后关头昏迷,再醒来时却已身处此地。”

    青年为他满上水,摇头道:“不知,我在此居住多年,不问世事,早已忘了这是何地。”

    “有人叫它玄山,有人叫它崩灭山,有人叫它仙凤山……太多名字,太长时间,记它做甚。”

    柳凤泽一愣,端起水杯再次喝光,只是这次速度慢了许多。

    不多时,他起身朝青年抱拳:“多谢元兄两杯水,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来日再来拜谢元兄!”

    “告辞!”

    青年点点头,道:“命有时终,运却无止。”

    说着,端起只有杯底的水杯,站起身朝柳凤泽微微举起,柳凤泽一愣,只觉浑身被束缚。

    在他逐渐变得慌乱的眼神中,青年饮下了杯底。

    “唉——”青年长叹一声,看着散落在地的凤袍与冠冕,他弯腰捡起,放于床上叠好,放在了床头的橱柜中。

    他摸摸橱柜,道:“失败了啊……”

    雨更大了。

    躺在床上,闭目睡去。

    雨未停,渐渐稀。

    乌云不散,雨水不止。

    ……

    咚咚——

    青年睁眼,脸庞上浮现一抹惆怅。

    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站在门前,他神情死寂。

    “主人家,可否借宿一晚?”

    “请。”

    为他倒满水,为己倒出漫过杯底的水。

    “在下云锦昊,多谢阁下收留。”衣摆尚且滴水,云锦昊满脸的灰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

    青年端起水杯,道:“我名元凤,云兄,请。”

    云锦昊默然片刻,还是端起了水,一口饮尽。

    “云兄似乎很是苦闷。”青年唇瓣碰到杯壁便是放下,“不知可是经历了什么?”

    云锦昊一噎,脸上的灰暗更重,惨笑一声。

    “我的儿女皆被仇家斩杀,我的妻妾皆被仇家奸而后杀,我的兄弟尸横荒野,我的家族一夜废墟……”云锦昊笑得很畅快,很悲凉,“哪来的苦闷?”

    哀莫大于心死。

    青年默然以对。的确,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再被狠狠斩断所有希望,何谈苦闷?

    苦闷是给拥有生活拥有寄托的人的形容,它配不上云锦昊。

    “你恨吗?”青年问道。

    云锦昊一愣,哭着笑着摇摇头,道:“恨什么?”

    “本就是我识人不明,被捅了一刀岂不正常?”云锦昊吸了吸鼻子,“奸细就在枕边,若我不败,才是天理不存。”

    青年默然颔首,端起水杯,微微敬了他一下,饮尽。

    上前捡起湿塌塌的衣物,收入橱柜,他长叹。

    “区区两世,不到百年,此情如此浓郁。”

    “如此岂能统领?败之应当。”

    ……

    “小人江褚凉,见过元兄。”

    “小子楚天芝,多谢元兄一水之恩。”

    “鄙人洛沉然……”

    韩溪秋、万乐、华疆歌、念孤风、顾璃荒、上官流水、明扬清……

    之后来者不止,他们有谋权篡位的摄政王,有位极人臣的权臣,有外戚掌政的佞臣,有战无不胜的将军,有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有委身楚馆红楼的美男,有路边跪地的乞丐,有耕田作业的平民,有抢劫掳掠的强盗,有混迹赌场的赌徒,有执掌杀刀的刽子手,有妄言律法的读书人。

    善业多于恶业有之,恶业多于善业亦有之。

    先善后恶有之,先恶后善亦有之。

    终于,青年在雨水不断的日子中,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本…本人柳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