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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环山寻痕

    两人转过身去,发现是昨晚那个闲汉铜牛。

    他今天还是穿得破破烂烂,推着一架简单的藤枝轮椅,上面坐着的肯定就是他的老娘了。看这架势,他是在陪老娘散心晒太阳。

    他老娘眼神昏昏沉沉的,瘦骨嶙峋得不成样子,脸上的皱纹像是老树龟裂的树皮纹路。

    赋云歌不想当着他老娘的面和他闹腾,何况现在他们也没有时间跟他纠缠。但铜牛显然不很买账,依然嚣张地叫着,语言龌龊粗俗。

    “你……好自为之。”赋云歌不愿意招惹他,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

    谁料铜牛越叫越精神,无理占三分。那嗓门比敲锣还震耳,远近的路人都纷纷侧目来看。

    赋云歌和东方诗明见状,都苦笑着咧咧嘴角,打算尽快离开。路人的眼光越聚越多,再让他继续骂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候,突然听到他老娘哼哼了一声:“……牛儿!”

    这一声,对铜牛的影响比敲钟还管用。

    他老娘的语气虽然非常薄弱,但显然是不高兴的口气。铜牛听到是老娘生气,就很懂事似的立刻噤声,一句也不敢再骂了。

    “哎呀?”赋云歌听到骂声在铜牛老娘的一句哼哼之后戛然而止,有点惊奇地转身去看。

    这时的铜牛已经慢慢躬下身去,用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老娘的肩膀,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接着,他顺从地调过轮椅的方向,慢慢推着老娘就离开人群了。

    东方诗明也有些惊异,愣了半天,“扑哧”笑了出来。

    “好在还有个能管住他的人。”赋云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着说。

    “铜牛向来最听他老娘的话。每次他撒泼打架,我们就会把他老娘请出来。”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下传来,吓了两人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在庄口石碑旁坐着的一个老汉说的。

    “所谓一物降一物啊。”东方诗明淡淡笑道。

    谁料,老汉却哀愁地摇了摇头:“可是,他老娘还不知道能再镇压他几天了啊。”

    “为什么?”赋云歌吃惊道。

    “他老娘……犯有严重的哮喘病,年纪又大了。”老汉摸着下巴长短不一的胡茬说道。

    “这几天晚上,他老娘犯病越来越厉害,每次我走过他家,时常听到他老娘半夜不住地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起咳出来一样。”

    “哦……”两人都有些感慨。

    赋云歌眼睛看着老汉,突然问道:“对了大伯,你说你每天晚上都会经过他家?”

    老汉刚刚忧伤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又哈哈笑道:“是啊,大伯我是打更的。”

    赋云歌与东方诗明都心中一跳。

    两人一起围上前一步,睁大眼睛问:“大伯,这几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异样?”

    老汉被两人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但毕竟是见得多的老人了,头脑很快想了起来。

    “大伯,怎么样?”

    过了片刻,赋云歌目不转睛地看着闭着眼睛细细思索的老汉,焦急地问。

    “嗯,嗯。”老汉晃了晃脑袋,仿佛是醒转过来似的,悠长地说,“应该算是……有吧。”

    “那是前天晚上了吧。我要打三更的时候吧。”老汉边回忆边说。

    “匹马庄的后山,有很长时间的一段怪声。就像起了大风,哗啦哗啦乱响。这边的春天也时常有大风,所以本来我觉得也不奇怪。不过今天你们这么一问……”

    “我才想到,为啥只有山上起风,庄子里一点儿也没有呢……”

    听老汉慢悠悠地说着,赋云歌和东方诗明心弦被暗暗勾紧。

    他们考虑到那个声音,极有可能是驻扎在匹马庄后山的九彻枭影组织,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行动,进行的战术迁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掌握的最重要的一条信息,即此次动乱中九彻枭影主力的落脚点,恐怕就要至此失去了。

    “多谢大伯。”两人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向老汉告别,就往匹马庄后山的方向奔去。

    匹马庄从事农耕的庄户较少,大多要么在商衢做生意,要么在居氏酒庄受雇做工。山上的土地没有被明显开垦,除了山脚下的一点耕地,上面全都是繁密的丛林。

    春天的山树大多才刚刚吐芽,更多的还是光秃秃的棕黑色枝干。

    两人在一边开路一边前进,也好在万木还没开始复苏,否则前进会困难得多。

    盘旋着较为平坦的山腰,两人好算是摸到了后山。山后是更加繁密的森林,一眼望去,一个个山头仿佛要蔓延到天际。

    山涧的溪流大多开始缓缓解冻了,越往山下看去,还显得吝啬的绿色就越发明显。

    “看那里。”

    东方诗明指了指对面山的山腰以下,让赋云歌仔细观察。

    赋云歌看了一下,捏紧了拳头:“那里不对。”

    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那边山下的植被,有过被严重践踏的痕迹。

    由于春天回暖,山下的植物渐渐开始复苏,而那些被踩过的地方,颜色就形成了一条较深的“寸草难生”线。

    两人连忙往新的线索地赶去。从此山到彼山,看起来并不算远,可是一路崎岖无路,抵达时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到达的地方并不是行进的起点和终点。这条痕迹往两头延伸出去,都无法直接看到尽头。

    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头去调查。约定在夜晚来临之前回来集合之后,两人就分别就自己的路线开始了追踪。

    赋云歌沿路拨拉着脚边的枯草杂木,一边仔细盯着那道踩折的路线,唯恐半路跟丢。

    绕着那座山往后走,赋云歌越走越感到奇怪。

    一直看到太阳西斜,赋云歌走着走着,渐渐听到了水流拍击沙岸的声音。赋云歌有些讶异,想尽快转过山侧,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他一鼓作气,顺便折了一根木棍当登山杖用,翻过山头也已经是汗流浃背。

    然而等他拨开眼前的杂草枯枝,看到的景象,令他先震惊了一下,接着是迷惑,最后泛上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眼前的景象,正是那条来时的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