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片刻，实际上也清楚琴琴的判断是正确的。
而从现在来看，我们这八个人里面谁会被杀，也已经很明显了。
“要不——我再提醒他们一次？”我向他们询问道，心中说不出来的复杂。
一方面，实际上我并不想再舔着脸去找他们再吃一次闭门羹，但是这种眼见着已经能预见今晚会发生什么的情况，如果什么都不说，却也总觉得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儿。
张风净翻了个白眼：“你之前在休闲室的时候直接宰了那孙子的心思都有了，咋突然就又想通知他们坎？”
“之前是我们之间的私仇，他说了我朋友很难听的坏话，哪怕是出去了，我也肯定会把他抓过来揍一顿的，但是这种看着他送死总让我觉得……是不是太没人性了些？”
我想到洪寺是个僧人，他肯定对这方面看得更通透一些。
“洪寺大师，你怎么看？”
洪寺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问出了一个问题。
“姜施主，你现在把他救下来了，但是他对你的敌视是发自内心的，您以为下次他还会听你的劝吗？”
“或者说，你打算带着这个拖后腿的累赘带一路？”
……洪寺说的确实没有错，事实上哪怕我劝告了韩冲，那也多半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求个我自己的心安，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我往墙头一倚：“你们说的对，我不去了。”
夜里。
我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在梦中，却没有及时选择清醒过来。
因为我看到了我的爷爷，姜昊天，正乐呵呵地跟我打招呼。
实际上直到我下了山开始闯荡九江，认识了薛齐鸥等形形色色的人，才意识到我爷爷可能不一般，在那之前，哪怕我知道爷爷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完全觉得这是在常人范围内的。
在山上的时候，爷爷在村民之间很受欢迎，哪怕他时常板着个脸，一脸严肃地帮村民解决他们所遇到的问题，也还是没有什么人会说爷爷的坏话。
据说我们村子在我爷爷来这里之前，是个非常贫瘠的地方，贫瘠到村里的人已经想要试着去出山闯荡江湖的贫穷。
但是山里老人居多，一辈子在山里呆惯了，哪怕子女劝他们，也没有松口。
后来爷爷来到了那里，开始教他们打猎，通过风水之气和诸多知识改善土壤和环境。
所以实际上现在小的时候生活在那里，虽然与世隔绝，但日子过得并不贫苦。
爷爷在我面前是从来不板脸的，他总是幽默地说着各式各样的冷笑话，有的时候说着说着，圆润的小鹅卵石从指间弹出，准确无误地掷到我的额头上，不疼，是爷爷和我独特的打闹方式。
和薛齐鸥一块待在南曲音掌门身边时，我虽然不嫉妒薛齐鸥有师父还有师兄弟疼爱，但说完全不想念爷爷，那肯定是假话。
爷爷是对我最好的人，但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不知道当时在古玩街那次感受到爷爷的指引是我情急之下的幻觉，还是爷爷真的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但是拿着爷爷炼化的龙梭和那八枚铜币，总给我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小子，你想什么呢？见到爷爷一点感觉都没有？”爷爷踱步到我身边笑着问道。
我挠了挠头，有些费解：“爷爷，您不是已经——”
“啧。”爷爷眉毛一挑，颇有些老小孩儿的架势：“你就说想不想我吧。”
我眨了眨眼睛，忍下落泪的冲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就来看你了嘛。”爷爷拍了拍我的脑袋：“老头子我的确已经死了，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啊。”
我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爷爷曾经可不是这么说的。
“爷爷，你不是说……人生在世，活便是活，死便是死，问心无愧便是了，无须留恋尘世之间嘛？”
如果爷爷一辈子行善积德最后却作为鬼魂在人世间飘荡……
天哪，我单单是想了一下，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这是我绝对不敢想的。
“嘶……你这臭小孩。”
爷爷听到我这话气得够呛。如果不是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估么我额头已经要遭殃了。
“你不会以为，你爷爷我现在是以鬼魂的形式给你托梦吧？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儿吗？你怎么想的？”
我、我就那么想的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心中想着，却没敢说出口。
爷爷背着手，遥望天边一片水天相接，眼中似是怀念，又似乎只是单纯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