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介衣的声线微微有些发抖，眼睛没有聚焦，看样子十分茫然，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他说：“能清缴刘家，你肯定是有很大的功劳的，更何况他们对你的伤害是无法逆转无法弥补的，你无论怎么对他们，都是理所应当。”
楚介衣的身子颤了一下，抬眼看着我，眸中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可是……我不敢乱说。”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思考了片刻，拉着他一路回到了我的房间里，让他进来，随手关了门。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你说的话，”我温声对他说：“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可以跟我说。”
“无论是什么话，”我补充道：“无论是心里的无措和纠结，还是这段时间的苦闷，都可以说。”
楚介衣努力地眨着眼睛，忍下了眼中的泪，深吸一口气，对我说道：“……好，谢谢你。”
“清缴刘家的这段日子，我过的挺分裂的，一方面不用时时刻刻提防担心刘锦对我和姐姐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方面又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仿佛被硬生生挖去一块儿，很难受。”
“后来斗争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也容不得我没完没了的矫情，那段时间虽然挺苦，虽然也受了伤，但是实话实说，我觉得我过得挺充实的，脑子里也很难去想战况以外的事情。”
“然后等刘池和刘锦被抓到，整个刘家旦夕惊变，原先生告诉我，刘池和刘锦由我来处理，无论我打算怎么对待他们，他都不会反对，也不会去插手，由我随心所欲地报复他们。”
楚介衣搁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收紧，他抬眼看着我：“如果……如果，如果我对原先生说，我希望用非常丧心病狂，极其恶劣的方式来对待他们，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和刘家一样没救了？”
我没想到楚介衣竟然在纠结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楚介衣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我赶忙说道：“不是，刚才我愣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楚介衣仿佛觉得我在问一个很蠢的问题，歪了歪头：“为什么不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不打算跟他玩文字游戏，于是迅速中止了这毫无意义的交流：“这样，你听我说。”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在清缴刘家这件事上，你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可以说，你是这件事排在首位的大功臣，这点不说原先生，就连其他那些不太了解你的人，也是应该清楚的。”
“其次，刘池和刘锦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情，你无论怎么做都是替天行道，绝无残忍一说。”
“那如果，你不认识我呢？”楚介衣反问道：“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和他的姐姐被收养了，然后有一天，他反水了，站在了这家的对立面帮着清缴了这一家，你会怎么看这个人？”
我一下子明白了楚介衣所纠结的点：如果站在一个并不清楚真相的路人视角，楚介衣就是一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明明刘家救了他，他却因为没成为嫡系而反水了。
这样的话……的确很糟糕啊，明明楚介衣才是那个受害者，但是人言可畏，可能随着人传人，这件事在其他人眼里就真的变成了楚介衣问我的那种情况，那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那天原先生和我提到了，刘家藏得很深，竟然和原家收养的人联系上了让他们反水。”
“虽然原先生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我真的很难不多想，我怕我也被人这么说。”
“而且既然刘家和原家的人有联系，那肯定不止和原家人有联系，有些没有被揪出来的，通过传播这种消息，让大家都相信消息的真实性——姜风云，那我之后该怎么做人啊。”
我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我直视着楚介衣，问他：“这件事，是不是其实已经发生了？”
楚介衣躲开了我的视线，支支吾吾地反驳道：“不是，怎、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我的猜测。”
没一会，他还是在我的视线里败下阵来，他长叹一口气：“这种事，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我的确听到了这种传言，说我是白眼狼，说我是二五仔，我甚至怀疑这就是刘家的内应这么做的，为的就是以舆论来逼迫我，让我不能选择杀了他们，甚至得帮着他们求情。”
“但是，但是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来！”楚介衣扬声道：“我简直难以想象，我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放弃向他们报仇，我姐姐得怎么看我？我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所以实际上我已经准备好，选择杀了他们的，但是我又不想、不想让他们痛快地死去。”
“但是我如果真的选择了特别残忍的手法，那——”楚介衣语无伦次地说道，看样子纠结极了。
我没有急于给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