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片刻，问了唐珺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唐珺，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唐珺的身形顿了顿，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些许了然，仿佛已经知道了我在为什么而烦心。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杀的是来盗取唐家功法的贼人。”唐珺娓娓道来：“当时我看到他了，却只是把他打晕过去，想等着大人处理，没想到他竟然比我预计醒来得要早很多。”
“当时我忙着去通知大人，便粗糙地把他绑起来，想着都已经打晕了，应该没什么事情。”
我望着唐珺，看他稍微有些忧郁的神色，欲言又止，却也明白他讲这些并不是需要我安慰。
实际上正好相反，需要安慰的那个人是我，想让他做疏导，半夜睡不着的同样是我。
“之后就出意外了。”唐珺沉声道：“那个人，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挣开了我的绳索。”
如果是这样，大概不会给唐珺带来如此深刻的影响，因此我没有说话，只是听了下去。
“那人挣开绳索之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很有可能要被抓起来，便当场抓住了两个附近的守卫，找了最近的，离开唐家的地方，拿守卫当挡箭牌，避开机关之后扬长而去。”
“那些守卫……”所谓的守卫，那也都是唐家的人，他们被当成了挡箭牌，那——
“两个都死了。”唐珺沉声道：“而且十分痛苦，因为唐家为了防外来者做了很多机关。”
我心中一寒，简直难以想象这件事对唐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需要多久才能抚平。
“但是事情没完，那个人还没有逃出唐家，便被恰好出关的唐家老祖宗给抓去了。”
唐珺口中的那位“唐家老祖宗”，自然就是那个在襁褓中就觉得他优秀，把他带走亲自教导的人，可以说，唐珺过早接触世界的残忍，又被保护得很好，就是老祖宗的所作所为。
“我当时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跪在老祖宗的面前向他赎罪，赔命也是没有关系的。”
唐珺的说话声音依旧很沉稳，但是我却能想象到他描述的那个画面。
一个小小的孩子，因为不敢动手杀人，又或者说，心太软了些，导致了自己家人的死亡。
如果是我的话，我当场崩溃都是有可能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理智要求赎罪。
“老祖宗没有让我赎罪，只是问我这件事告诉了我什么，问我如果再来一次，会怎么处理。”
唐珺的声音十分冷静，他转头看向我，一字一句道：“我说，有些人就是该杀，他们不值得同情，现在如果不杀，那么他们早晚会杀人害人——只要我杀人有理由，那就不算什么。”
我一时间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觉唐珺有些歪理，却好像也没什么错误。
“之后呢？”我的大脑几乎不转个了，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问着唐珺。
“之后，老祖宗给了我一把刀，跟我说，让我杀了那个人，不然这种事还会再次发生。”
虽然唐珺知道这人该杀，但是让他来杀人，这对他来说，也绝对是一个很难过去的坎。
“老祖宗知道我很难做到，于是主动拿着刀，将刀尖对准了那人的心口。”
难道那位老祖宗不准备让唐珺杀人了？我心中满怀疑问，只好继续听了下去。
“之后，他拉着我的手握住了刀刃，告诉我，只要我一使劲，这柄刀就会捅入那人的心脏。”
之后唐珺没有说那一瞬间的感受，其实他也不是完全自己一个人体会的，但是那种感觉肯定十分不一样——当我在幻阵之中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会变成魔头。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变成一个坏人？”唐珺歪了歪头，问我道。
我点点头，将那时候的具体感受原原本本地描述给了唐珺，眼巴巴地看着他请求回答。
“我当时将刀柄伸过去的时候，感受到了阻力，并没有任何杀了人的快感。”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的手上沾了鲜血。”唐珺给我解释道：“只要控制住自己的内心。”
“那一年，我五岁。”唐珺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大概明白了唐珺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我如同被唐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在听他说了那一席话之后，挥了挥手便回到了帐篷里。
之后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没猜错，唐珺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晚安。”我轻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说给谁听，却十分高质量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姜哥姜哥，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