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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小燕子的勇气

    篱笆草径今何在,化作飞尘伴落晖。

    军营。

    现在保安团在训练队列,一支部队的好坏,从整齐肃重的队列就可以看出军人的素质来。

    操场上口号声此起彼伏,一千多人的嗓音足以穿云裂石了。

    在军事教官的办公室里,宋长安将李巷枝和冯云海叫进来。

    他俩一直下部队担任班长,这些天跟士兵们摸爬滚打,身上已经很有兵味了。

    宋长安拿出一张名单给他俩过目。

    “你们俩的训练很有成效,但不要忘了我们的职责。我们要监控整个部队,防止部队异变是我们的根本任务。这些人你俩记住名字,日常训练和平时要密切关注他们。”

    李巷枝小心翼翼的问道:

    “组长,这些人是中共的?”

    “目前还不确定,但我们要防患于未然。

    昨日是本部的生日,处里来电,让我们加强监控力度。几日前一处已经提升为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而我们二处也即将提升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目前已经提上议程。

    所以处里通电各地分支机构,这段时间务必谨小慎微,不要出篓子,做好本职。”

    因为力行社特务处是1932年4月1日成立的,所以戴处长就把4月1日定为创业纪念日,每年这一天都要过本部生日,“军统”的历史就从这时算起。

    “这些中共想夺取军权还是想搞兵运?”

    冯云海比较冷静。

    宋长安赞赏的点点头,对他俩说道:

    “目前中共可能在搞内部斗争,他们内部发生了路线争议。那个从苏联回来的王明在武汉公开发表文章,将中共三月政治局会议内容全盘抖出。

    按照他的意思来说,他赞同国民党‘只要一个军队’和‘统一军令’的主张,他要求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服从国民党的统一指挥,统一编制,统一武装,统一纪律,统一待遇,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

    “这不是好事么,兵不血刃,多省事。”

    俩年轻人都很兴奋。

    “但问题是,中共的三月政治局会议并没有形成决议,那个王明没有获得多数中共领导人的支持,目前还只是他一个人带着少数人在摇旗呐喊。

    处里的指示是不管中共能不能通过这个决议,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防中共一旦通过这个决议后,会命令各地潜伏在国军里的共产党员趁机渗透到指挥层,染指国军的指挥权。”

    宋长安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语重心长道:

    “我是真不希望国共两党像从前一样内斗不止,不但内耗了中国的国防力量,还将这个国家越打越穷。无论中共是否通过这个决议,至少眼下两党是在联合抗日。

    我要你们关注团里的那些人,可没有要你们监视他们,明白吗?”

    “明白,可是他们真要是偷偷摸摸干点啥事怎么办?”

    “那就立刻马上报告给我,你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是,组长。”

    两人立正回答,有一股子军人的英姿。

    ……

    王家老宅。

    自从王彦楠带着队员住进来后,小燕子已经飞进飞出好多次了。

    杨文娟把家里多余的被褥送过来,还送来了柴米油盐和一些生活用品。

    现在两家离得很近,看见缺什么东西,小燕子就飞自己家去取,杨家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埋怨自己的小棉袄胳膊肘往外拐,这是要将自己家搬空的架势。如果将来真嫁人了,回来一趟估计就能给他剩个裤衩子。

    杨文娟的活泼热情很令游击队员们喜欢,有个嘴甜的队员开始怯怯的叫了一声“队长嫂子”,谁知杨文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偷偷的给他几个肉夹馍。这一下子就坐实了身份,队员们都开始叫她嫂子,直接省略了队长两个字。

    王彦楠“大怒”,说他们没有严肃性,“狠狠地”批评了他们一顿,然后乐呵呵的给他们加了餐,都是杨文娟拿来的烙饼和炒羊杂,吃得队员们开心不已。

    “你对他们那么凶干嘛。你以后会不会对我也这么凶?”

    杨文娟撅着小嘴不满的问他。

    王彦楠就嘿嘿傻笑:

    “哪能呢,小时候都是你欺负我,长大了也一样。那帮小子都是属驴的,一天不批评他们几句,他们的思想就容易长草,所以得勤薅着点。”

    杨文娟就一脸忧郁的表情。

    “怎么了你?”

    王彦楠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心虚的问道。

    杨文娟对着院门幽幽的说道:

    “小时候我们虽然天真,虽然稚嫩,可我们说的话,唱的歌,做的事都是真的,即使是错的也还是真的。那段时光真好,桥山顶上的茅草屋还在,可你们走了以后,我一去茅草屋就想哭,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有时我特别想回到从前。星空之下,山水之间,就那么快乐的活着,永远也不要长大。”

    “童真无邪,无忧无虑,确实很好。”

    王彦楠咂咂嘴很有感慨。

    谁知杨文娟却回眸凝视他的眼睛,而她自己的美眸里却升起了忧郁的雾气。王彦楠慌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对我没变,我对你也没变,为什么他们变了?”

    王彦楠知道“他们”是指的谁,他憨憨的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人说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这是成长的代价。可我不信。我爹常说三岁看到老,一个人小时候是什么样,长大后就应该是什么样。

    那时候雅楠姐和我二哥就是一对璧人,老人们都说他俩是佳偶天成,将来必百年琴瑟,福禄满堂。

    可你看看他俩现在,形同陌路,姻缘不再。我想问问你,雅楠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你们的那个党改变了她,还是她从小命中注定就该是这个样子?”

    王彦楠沉默了。

    “你知道么,我二哥有多喜欢雅楠姐。他上军校前有人提亲,那时候你们姐弟俩音信皆无,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爹就想答应亲事,我二哥死活不同意,扬言要与我爹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二哥年轻气盛,绝对会说到做到的。

    后来二哥军校毕业回了陕西,又有不少人提亲,都被二哥回绝了,把我爹差点气死。他就一句话,他是有婚约的人,此生只娶王雅楠。即使王雅楠已经不在人世,他的婚约去地府依然有效,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人间还是冥府,他等的人只有王雅楠。”

    沉默的王彦楠终于动容了。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认为不对的不一定就是错的。”

    杨文娟意味深长的说完,眼睛瞥了一眼虚掩的院门,刚才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在那里顿足。

    她就是想说给她听,她早就想说给她听,可小燕子一直没有机会说,也没有勇气说。

    院门外王雅楠紧咬着嘴唇,美丽的凤目里早已飘起了雾气。

    小姑子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