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这一段，赵如烟小声道：“恩人，村里庄稼人话多，若是知道我被山匪掳去……”
她眸光一颤，低下了头。
“那我别说嫁人，便是活，也活不成了。”
“所以我才……”
苏桃夭扶着她，淡声道：“我知道。”
赵如烟点头：“谢谢恩人。”
苏桃夭轻扯了下嘴角。
她自是知道名声的重要性的。
不然，赵婉儿不会委屈求全，误了自己一辈子。
那个她贷款救下的女子，不会崩溃到恩将仇报。
包括现代许许多多的女子，不会为了所谓的“美满”，咽下一个又一个的委屈。
所以，赵如烟此举，她是赞同的。
不然，也不会一进村，就把李修替下，去搀扶着她。
四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赵如烟一顿，看着不远处抱着一捆柴走来的清瘦男子，她看了看苏桃夭，勉强笑着跟他打招呼。
“何哥，砍柴回来了啊。”
何琉山看到她，脚步顿住，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视线便落到了苏桃夭他们身上。
他状似无意的收回视线，点头，然后就要走。
赵如烟本都打算解释一下，说她是摔了，幸好被人救了。
可没想到，何琉山连问都不问，也不说话，直接就走了。
赵如烟抿唇，又不敢发作。
她只是转头看着苏桃夭：“恩人，你不是说，你家人认识他家人么？”
“他怎么……”
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不问了。
苏桃夭点头，目光清亮的说：“是啊，我家人和他父亲认识，我们是不认识的，他不打招呼也正常。”
赵如烟点点头。
苏桃夭把她送回了家。
一回家，赵如烟便哭了。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又是委屈，又是难受。
他家人知道了她的遭遇，安抚着她，赶紧多做菜，要好好感谢苏桃夭。
甚至，他们还把埋在地里的酒给挖了一坛子出来。
苏桃夭吃吃喝喝，月灼华和李修少饮了几杯。
到了晚间，里正收拾出两间屋子，要三人住下。
苏桃夭也不推辞，在他们热情相邀下，进了一间屋子。
稍稍歇了会儿，她便推门，走出了屋子。
月灼华和李修几乎和她同时出门的。
三人站在门口，相视一笑。
庄稼人睡的早，三人走在村里的土道上，路两边已没什么人。
苏桃夭指着角落的一户人家。
“何琉山回家时，我看了看，他进了这户人家里。”
“这应该就是他家了。”
苏桃夭三人趁着天黑，摸进了院里。
却见主屋厚厚的窗纸透着些泛黄的烛光。
屋里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传出来。
但是，屋里的人压低了声音，院里又有小虫子的叫喊，听不真切。
三人对视一眼，都放轻了脚步，走到窗外门前，侧身听着。
苏桃夭大胆多了，听着里面的动静，想了想，感知了一下里面人的位置，用内力戳破了一点窗纸，悄咪咪的往里看着。
屋里的陈设简单，茅草屋里只有普通的木床，还有一套桌椅，墙边则堆着各种东西。
一个老妇人站在门口位置，用身子挡着门，双手死死抓着一个包袱，红着眼睛质问。
“这才回家两天，你为什么要走？”
“你以前，从没有走这么早过，你是不是嫌我是拖累，不想回来了？”
“我告诉你，何琉海，我是你娘！我生你养你，若不是我，换任何一个娘，都不会让你活着！”
“你养大你了，你必须照顾我，你现在想走？不行！”
老妇人很强硬，抓住包袱还不够，还要抓住“何琉山”的衣袖。
见强硬的没有用，她便又放软了声音。
“琉海，我是娘啊，有娘就有家，你不要你家了么？”
老妇人哭着，眼泪直接流下来：“琉海，你不能不照顾我，我只有你了，没了你，你让娘怎么活啊？”
被她死死拽着的“何琉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听到她还在哭闹，不肯让他离开，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抬手，死死抓住面前老妇人的衣领，黑眸盯着她，咬牙道：“娘？”
“要不是我哥出生就夭折，你受孕不易，知道我是你最后一个孩子，你会冒险让我活着？”
“你需要一个孩子养老，又并非真心喜欢我，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
“你为了控住我，自小便告诉我，我是世人不容的第二子，你为了我，甘愿冒险保下我。”
“可实际呢，我不过是你养老的工具罢了。”
“比起诅咒，你更害怕没有人养你。”
“既如此，你装什么慈爱？”
“我因为你的话，自小活的战战兢兢，怕别人发现我的秘密，怕惹你不快，你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可我现在不怕了，你大可去说，没了我养着，你也没法活！”
老妇人早已止住了哭，眼神凶狠的盯着他。
“反正，你走了，我还是难逃一死，你大可走，我说了，我们一起死。”
她笑了。
“儿子，我是你娘，即便死，你也陪我一块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