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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殊手抓住,脚发力,不过片刻便爬到蜂窝所在的地方。树底下的陆淮已经点好火把,抬头盯着蜂窝。

    “祁公子,你待会儿小心些……山里的蜂性子冲”,陆淮和云殊已经来走点过几次了。这蜜不是马蜂。前年,鲶鱼村有人被马蜂蛰了,整个人肿得像粽子,熬了就好后,不治身亡。正因为树上的蜂不是马蜂,他和云殊才敢放手一博。

    祁澜之点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吧。这蜂蜜他也喝过,对他而言,赶走蜂后,便可去蜜。

    云殊躲在树干后,腰间的蜂已经朝她过来,在她耳边“嗡嗡”叫。云殊带了网纱,没有被蜂干扰。云殊专盯蜂窝,从身后慢慢抽出火棍,她瞧准时机后,朝蜂窝与树枝相连处猛打下去。蜂窝“嗖”的往下掉。

    蜂窝从高处落下,并没有裂。祁澜之用棍子戳,把蜂赶出来,陆淮则拿火把挥舞,企图赶走蜂。蜂受到刺激后,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伏在两人身上。两人渐渐招架不住。

    云殊躲在树上,急得抓耳挠腮,朝底下两人大喊,“你们快往水里跳……”

    陆淮手臂一疼,他也顾不上蜂窝拽着祁澜之,以百米冲刺,跳进八百米处的河流中。两人潜在水中,蜂群在上头盘旋。只要有人露出水面呼气,蜂群立刻俯冲下去。在换气与潜水多次后,两人的皮肤泡得发白时,听到了云殊的声音。

    云殊站在岸上,背后背着一个麻袋,挥手招呼他们上来。

    “蜂飞走了,你们赶紧上来……”,这一折腾,西边余晖渐渐褪去。

    两人不磨蹭,上了岸,跟在云殊身后。祁澜之盯着云殊身后的麻袋,忍不住好奇,“云殊,你……如何弄到蜂蜜?”

    “你们跑了,带走一大部分的蜂。剩下小部分的蜂被我用火把吓走了”,零星的蜂连带蜂巢被她一骨碌塞到麻袋里。

    祁澜之和陆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惭愧起来。两个男人,竟然搞不定,狼狈跳水,说出去实在无颜。

    准备下北川山时,云殊三人与沈放照面了。云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步伐由急促变成小跑。祁澜之不解跟在后面,许久,云殊才停下喘气。

    “云殊,那人也是鲮鱼村人?不打招呼?”

    云殊沉着眼皮,冷声道,“那个黑了心的蛆,浪费唇舌”

    祁澜之看向陆淮,想从他嘴里获悉原因。陆淮苦笑一声,不愿意提起,又不好意思拒绝祁澜之,“我和云殊曾经千辛万苦猎了一头野猪,被他抢走了。他还伙同村人排挤我们……”,沈家四口缩在洞中,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沈放正伙同其他人欢呼雀跃吃杀猪饭。若不是陆阿翁及时回来,云霁的死一定是沈放直接造成的。

    “原来如此……云殊,下次师兄带你去抓野猪”,祁澜之没想到,乡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一个小小的村庄,心思歹毒,那雍州乃至京城……祁澜之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上手去摸,发现是那种皮肤被针扎的刺痛。他没有在意,肚子饥肠辘辘,与云殊分别后,他立刻奔回小院。此刻,他的脸已经有些肿了,他丝毫不在意。等他吃完饭沐浴后,坐在窗台下打盹,忽被村中犬吠惊醒。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眼皮抬不起来,上手去摸,发现他的脸变样了。他急忙把铜镜找出来,一张猪头脸映在镜子中,他惊了一下,镜子从手中脱落。随后,他摇头,嗤嗤地笑起来,扯到伤口,他立刻僵住脸。

    在家中当惯了公子,没想到来到鲮鱼村,被蛰了一脸,别有一番风味。疲惫不堪的祁澜之半夜被蜂毒折磨得不能入寝。他的脸不断肿胀,又刺痛。剧烈的灼热感让他瞬间以为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疼痛蔓延四肢后,祁澜之觉得头晕头疼,肚子开始疼起来。蜂毒折磨得他脸庞血色全无,软塌塌地靠在桌上。

    东方熹微时,他拖着无力的双腿回到床上,全身整副骨头好像被拆了一样。不知睡了多久,他听见门外有声响。

    “师兄”

    “师兄”

    是云殊。云殊把桃花蜂蜜茶做出来了,特意装了一瓶送过来。祁澜之久久不应,云殊脑海里瞬间浮现各种天马行空。或是金屋藏娇,或是怀璧其罪,或是……睡过头……

    祁澜之急忙起身,慌得不知所措。翻箱倒柜把帷帽找出来戴上。

    “师兄”

    祁澜之打开门后,头转过一边。他假装咳嗽,表示身体抱恙。“山里昼热夜冷,不慎受凉。今日不受课,云殊先回去吧”

    云殊把桃花蜂蜜茶放下。踌躇双脚,欲言又止。“那……师兄,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云殊的脚步声消失后,祁澜之把帷帽取下,刚打开窗户,云殊的脸骤然放大在眼前。祁澜之楞了一下之后,转身寻找帷帽。他这幅丑样,被云殊看见了。

    “师兄,别藏了。我都知道了……”

    祁澜之觉得脸更火辣了。他低着头,视线与云殊错开。云殊从窗口越进来,拉起祁澜之的手往外走,“师兄别怕。我刚才就看出来你中了蜂毒了。我带你去找陆阿翁……”

    祁澜之重新带上帷帽,任由云殊拉他上山。一路上,云殊喋喋不休,“师兄,昨夜为何不叫大夫?”

    祁澜之虚弱道,“我以为鲮鱼村没有大夫。集市又太远,想着撑一晚就好了”,谁知道……云殊开始,他不仅脸肿,见双手也肿了。他昨日何时被蛰了?

    “你啊……城里来的,比不得我们乡下人皮糙肉厚”,云殊的手凉凉的,让他燥热的身躯微微缓下来。他不由自主握紧云殊的手。

    陆阿翁见到祁澜之的猪头时,没有惊吓,他粗糙的手立刻嚎薅了上去。祁澜之疼得直飘眼泪。

    “阿翁,你放过师兄吧……”,云殊能体会到那种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