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往常一样，二蛋在城里置办了好了货物，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卸下后，便驾车离开了。
三日后，苏青婉和秦瑶在醉月轩的门口，支起了两个大木桶，木桶里装的都是些粥。
虽然那日司马昭然说得委婉，但苏青婉明白，这是官府无力支撑赈灾开支了，在摊派任务，完成得好，在官爷们看来，是商户们该做的。
完成得不好，或者纯粹拒绝出力出钱，那以后就不用买鞋了。
木桶里装的并不是他们平日里常喝的粘稠白米粥，而是在糙米里边洒了几把大米，煮熟后装到了大桶里边，由醉月轩的伙计，分发给来领粥的灾民。
她们是不缺钱不缺白米的，但若只放白米，灾民们难免对其他的商户有所抱怨，她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况且，官府也在施粥，打了他们的脸，那就更糟糕了。
往日来醉月轩吃饭的，多是些富商贵人，今日酒楼前多了些衣衫褴褛甚至还散发着臭味的灾民，那些人便不愿来了，大堂里冷冷清清的。
倒也不算多糟糕，之前推出的新菜品，可是让秦瑶赚了不少。
闲着无聊，便搭了两个凳子，坐在酒楼前，听那些灾民的故事。
“谢谢，谢谢，老婆子我都饿了三天了。”
第一个来领粥的，是一个老婆婆，她记不太清楚自己的年岁，只知道差不多快50岁了，有3个儿子，那日带着最小的孙儿出门，孩子被水冲走了，她怎么都抓不住，回家后孩子娘亲把她赶了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苏青婉自问没有那个能力去解决这么复杂的家庭矛盾，只能让小伙计在她的碗里再添了一点儿粥。
第二位来领粥的，是一个抱着一个婴儿，还牵着一个小孩儿的妇人，看起来似乎还没有苏青婉大的样子。
“乖乖，快吃快吃，吃饱了咱们好上路找爹爹。”小孩儿似乎有些害怕，但着实太饿了，抱着碗喝了起来。
苏青婉一听，便觉得不对劲，给雨霏使了个眼色，小姑娘便走了过去，问道：“婶儿，孩子爹爹怎么了？”
妇人一看雨霏和自己的大女儿差不多的年岁，一下子便哭了起来，道：“那日雨来得急，屋子被冲垮了，他爹护着我们三出来了，再回去找老大时，两人一起被水给冲走了。”
“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婆婆本身就不待见我，我父母也反对这门亲事，是我硬要和他一起过的，现在我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婶儿你别担心，总归是会有办法的嘛。”虽然嘴巴上在这么说，但其实雨霏心里边也没底，毕竟她现在日子过得去，也都要依靠姐姐呢。
苏青婉向她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婶儿，我们老板有个活儿，你干不干？苦是苦了点儿，但这几日能吃饱，老板给钱也爽快。”雨霏悄悄地在妇人耳边说道。
“我……”妇人原本是准备带着孩子去黄泉路上和丈夫团聚的，听到雨霏这般说以后，心中又犹豫了起来。
“娘，我还饿。”小孩拉了拉她的手臂，撒着娇说道。
哎。
稚子何辜啊。
“什么活儿？”妇人这么说，算是应了下来。
苏青婉的酸辣粉铺子和甜品铺子也遭了灾，雨水混着泥水，把店铺弄得脏得不成样子，这些日子忘了去处理，又发了霉，便交给这妇人去弄干净了。
这样的故事，苏青婉不想再听更多了，她又不是官老爷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便到了二楼，坐到了窗户边。
昔日繁华的湖州城，依然是满目疮痍，四条主大街，基本上都被水给泡过了，霉臭味、尸臭味、腐烂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让她不得不把目光转向远方的山峰，那抹青翠，倒是可以让眼睛稍微好受点儿。
官府要施粥7天，商户们不敢提前收摊儿，也不敢比官府做得更久，也跟着施了七天。
“好了，再弄完今天的，我们就可以休息喽。”
小伙计原本还以为，施粥这活儿，挺简单的呢，但干了这几天才发现，哪里啊，每日重复那机械性的动作，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不似跑堂，还可以活动活动腿脚。
简直比平日里做工累多了好吗？
“休息2天，咱们酒楼就开始正常营业吧。”
“掌柜英明！”
“我一辈子都跟着掌柜的！”
秦瑶刚刚说完，小伙计们就激动地喊了起来，旁边铺子的伙计们听到了，都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掌柜。
隔壁茶楼掌柜：“算了，也让你们休息一天吧。”
接着，隔壁也传来了欢呼声。
苏青婉：对对对，咱就应该朝着正向内卷。
原本以为，施粥活动，会圆满落下帷幕，未曾想到，一刻钟后，对面当铺前，一个灾民却突然上吐下泻的，弄得周围其他人纷纷散开。
接着，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上吐下泻之人。
症状蔓延得越来越夸张，一个时辰后，大约一半的灾民，都出现了症状。
苏青婉：坏了，大灾之后，出现了大疫！
这附近的河流湖泊，里边是有些鱼虾的，雨水倒灌进城后，死鱼也被冲到了城里。
那些连家都没有了的灾民，哪里顾得上干净卫生呢？喝的水也是，可能找到点儿看起来比较清澈的水，就直接喝下去了。
这种事情，官府明明该提前做准备的啊！
某种程度上，有些怀念现代的祖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