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一夜无梦。
人们常说，做梦是神经衰弱的表现，虽然许怀舟一直嘴硬不承认，但他的确做了整整十多年的梦。
但也不是完全不好，最起码，他在现实中无论如何见不到的人，他在梦里可以轻松见到。
所以他从来就觉得做梦没什么不好。
哪怕他经常从梦中醒来，眼睛被泪水染湿看不见昏暗的房间。
其实是002调整了他的数据把他一巴掌拍睡着的，许怀舟瞪着眼睛一晚上不睡的架势，002怕他会影响状态。
不过他好像用力过猛了。
等许怀舟清醒过来的时候，闹钟不知道响了几回，导员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一看时间，下午的专业课都已经上了一半。
微信里都是信息，乔密疯狂给他发信息“你去哪里了？老师点名了！”
“看见信息速回！”
“不应该啊。”许怀舟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有点晕。
因为神经衰弱的原因，他的睡眠一向很浅，不可能会出现连闹钟都叫不醒的情况。
002打着哈哈：“可能你累了吧，哈哈。”
正纳闷时，导员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002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将铃声换成了录制的《不凡》。
许怀舟刚接上电话，导员有点生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方羽，你到底去哪了？”
许怀舟立马咳了几声，把声音装沙哑：“不好意思导员，我身体不舒服，忘记请假了。”
导员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下次别忘了。”
导员对优等生一向容忍度很高，就连责备都没有，便挂了电话。
挂下电话，许怀舟的思绪满天飞。
他倒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是属于方羽的私人空间，许怀舟直接开口说出了声：“小二，下次把我弄睡着之前提醒我一下。”
被抓现行的002：“你怎么知道？”
许怀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能让我莫名其妙睡着的除了安眠药还能有谁。”
002火速认错：“对不起。”
许怀舟：“你还挺好用的，下次还点你。”
002笑了：“你睡不好吗？”
许怀舟说：“还行吧，能睡着。”
“能睡着”三个字，对许怀舟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在最难过的那几年，许怀舟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每每一闭眼就是某个需要打马赛克的场面。
他去找过心理医生，吃过各种不同品牌的安眠药，靠着药物强行调整生物钟。
断药后，许怀舟能睡着，却比没睡更累。
昨晚，是他这么多年来睡的最舒服的一次。
002说：“需要我的时候就和我说。”
许怀舟没有说话，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用枕头捂住脑袋，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他。
小提琴，牧文州，灯光。
这些全都属于方羽，这些都是许怀舟帮方羽争取来的。
许怀舟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破碎的，遍体鳞伤的，看着别人幸福的旁观者。
头微微侧开，从枕头缝里看见静静躺在旁边的手机，许怀舟伸手拿起手机，第无数次打开微博看#牧文州#的微博。
弹出的第一条热搜居然是……
#达萨罗神童牧文州公共场合抽烟#
达萨罗说的就是小提琴，看见这个词条，许怀舟无奈的笑了，点了进去。
果然，被偷拍的照片是那次在酒馆外面。
照片上，牧文州散漫的靠着柱子，一只腿弯曲，就连被偷拍在抽烟都那么优雅。
而牧文州的脚边，方羽蹲在那里，许怀舟自认为方羽的颜值是很能打的，可营销号的人直接用了一个黑条挡住了方羽的眼睛。
许怀舟调侃：“方羽变方某。”
网友总是大惊小怪，牧文州一个成年人，在抽烟区抽烟，成了一个天大的事情。
评论区大概的意思就是，牧文州是粉丝们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优雅的好宝宝，实在接受不了他抽烟。
但牧文州从来没有硬拗人设，这些都是网友们的臆想。
牧文州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又不是爱豆，只是一个小提琴拉的比较好的普通人，微博没必要更新，也不需要博网友的关注，可以抽烟，可以喝酒，可以谈恋爱。
许怀舟看的起劲，时不时在『粉转黑了，拜拜』之类的评论下面留下一句“Who cares?”
紧接着就弹出一个状态栏『牧文州回关了您！』
再紧接着牧文州的微信就弹了出来。
牧文州：我听朋友说的，你生病了？
方羽：有一点咳，没事的。
牧文州：会影响练习吗？
方羽：什么时候？
牧文州：现在。
方羽：可以。
牧文州：去我家等我，密码020107。
方羽：好。
许怀舟回复完，从床上爬起来：“现在的大学生这么信任别人的吗？不怕我抱着那几百万的钢琴跑路？”
002笑了：“你会吗？”
许怀舟：“说不定，如果我真的会弹钢琴。”
002这才发现，许怀舟从来没有把自己和方羽混为一谈。
哪怕他现在是方羽的身体，他也只会说：“我不会钢琴，方羽才会。”
许怀舟利索换衣服：“说起来，小湛如果还活着，应该也上大学了。我想想，可能和小二你差不多大。”
“不过小湛应该会挺成熟的，以前老觉得他像个小大人。”
说起小湛时，许怀舟的眼睛都亮了，002说：“那就祝你早点完成任务出去，早点见到他。”
方羽到的时候，别墅里果然没人，他按密码进去，百无聊赖的坐在钢琴前。
昨晚好感度起起伏伏，最终停在了87，就差最后一步，这具身体就完全属于方羽。
许怀舟摸着胸口，像是在和方羽说话：“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虽然看别人幸福我心里挺难受的，但我还是祝你幸福。”
手掌能感受到心脏砰砰跳动，仿佛方羽在回应他。
方羽：“……”
许怀舟：“不用谢，我只是在做你自己本来就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