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里乡亲的，林大有乐得有人和他儿子一同认字，但那妇人，林小宝的母亲却有些不乐意。
齐宁住在她家里，吃她家的用她家的，教她儿子认字，那是公平交换。
但其他人，什么都不出，凭什么跟着一起沾光。
不过村中许多人家都打定主意要将小孩送来齐宁这里，又怎会毫无准备。
他们身上可都是带了银钱来的，实在穷得没有钱的人家，那也想方设法弄了些许好东西过来。
教一个是教，教一堆也是教，对齐宁而言并无区别。
齐宁也没说什么不收任何东西的话，他各家都意思着收了点东西。
一些肉干，禽类的蛋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吃食。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便连林小宝的娘，心中也平衡了。
反正大家都出了东西，要学就一起学吧。
因此第二天上午，林大有家的院子中，包括林小宝在内，便有了十七个叫齐宁先生的小孩。
这些小孩，小的五岁，大的十二三岁。
可一眼看过去，清一色的男孩子，没有一个女娃。
齐宁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有些无奈，这样的情况是如今的生产力决定的。
也许到某一天，这个世界的凡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才可能同修行界一样，不会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
齐宁对自己的实力有数，不会想自大地去改变什么。
在没有准备的时候贸然改变，只会带来痛苦死亡和毁灭。
齐宁一边教这些小孩认字，一边打听山神的事情。
关于山神的事情，这些小孩七嘴八舌，能将整个事情说出来。
大概六十年前，山洪突然爆发，整个饶山村几乎要毁于一旦之时，门泾山上石碑出现，石碑上飞出一道幽紫色光芒，随后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突然出现在距离村子十里远的地方。
山洪灌入那裂缝之中，村子得以留存下来。
但山洪过后，那随着石碑出现的裂缝便消失不见了。
因此饶山村民坚信这是神灵降下的神迹，而他们因为神迹存活下来。
从此以后，饶山村村民尊石碑为山神，每年烧香祭祀。
而且在祭祀当天许愿有极大可能实现，其中求子最为灵验。
说到这里，一群小孩仿佛找到了共同话题。
其中林小宝最为激动，他一脸纯真地看着齐宁：“先生，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六个姐姐。”
“可爹娘想要把我生下来，将姐姐们都献给了山神。”
“姐姐们都去侍奉山神后，爹娘就有了我。”
另外一个小孩也接话：“先生，我以前有两个姐姐。”
“我也是，我也是，我有三个……”
骤然间，齐宁感觉自己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被抽离。
他看着眼前这些纯真可爱的小孩，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群张牙舞爪还笑得猖狂的小魔鬼。
“先生先生，这个字怎么念？”有小孩在地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懵懂地询问齐宁，“先生刚刚教了，可是我忘记了。”
然而齐宁如何还有心情教导这些小孩：“我忽然有些事情，你们先自己练。”
齐宁说罢，离开了林大有家的小院。
饶山村因为在山中，没有那么多的平地让所有人的屋子都建在一起，而是这里一家，那里一家，然后各家有小道相连，也有梯状的水田。
齐宁走在这阡陌小道上，金色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这一片明媚山川之上。
然而这原本让他感觉宁静祥和的饶山村，如今阴冷可恶。
他知道这世间总是存在一些极恶但被人们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今日真正见到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胸膛之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燃起了熊熊怒火。
人怎么能愚昧自私到这种地步？
齐宁在饶山村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许多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祭祀山神的祭品了，一些手工编织的器物，还有给小孩祈求平安的锁神结。
饶山村中也是有女娃娃的，那些女娃娃多是家中生出来男孩后再生下来的。
可齐宁看去过去，发现那些女娃娃一个个都瘦巴巴，远不如被送来跟他学认字的那一群孩子那么精神健康。
齐宁在饶山村中走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林大有家的院子中。
因为没有齐宁守着，院子中的孩子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
齐宁回来后，那些孩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齐宁没有急着教这些小孩认字，而是教他们认知到生命的可贵，认识到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
一味地愤怒和谴责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他至少应该做点什么，哪怕这样只能带来微末的改变，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你们爹娘将姐妹献给山神，她们同意吗？”
“她们愿意吗？”
“就算是答应了，她们能意识到，要面对什么吗？”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齐宁告诉这些孩子。
林小宝不解：“可是先生，侍奉山神不是很荣幸的事情吗？”
齐宁揉了揉他的头：“既然荣幸。”
“你爹娘为什么不让你去？”
“难道你觉得，你爹娘都不在意你吗？”
林小宝被齐宁说得无言以对。
“可是侍奉山神确实是好事啊。”
齐宁神情淡然：“那让你去给人端茶递水，做一整家人的饭，好吃的都要让给别人吃。”
“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所有好东西都是别人的，然后所有人都说是为你好，你愿意吗？”
林小宝沉默。
齐宁又看向其他小孩：“你们愿意吗？”
有耿直的小孩摇头：“不愿意。”
“所以你们的姐姐妹妹就愿意吗？”
“你们为什么说，侍奉神灵是好事？”
“你们怎么就觉得那个神灵一定是心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