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紧张和恐惧而变了音调：“你，你是人类吗？”
没有任何回应。
“你是人类吗？是不是他们在用你做实验？需......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培养液都没有一丝异动。
“如果说不了话，你可以把手放到玻璃上，我看到就帮你报警。”
静静等待了几分钟，培养缸内始终一片死寂。
难道是看错了，饿的眼花了......
他把“s”试剂放回架子上，坐到不远处的一个大铁桶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培养缸。如果再有什么异动，他一定要看清楚。
对了！
手机录像！
他慌慌忙忙掏出手机，心想：不能打电话，总能录像吧。把画面录下来，就能判断那是真实发生的，还是看走眼了。
他急急地打开摄像机，对准培养缸，可整个手机屏幕，在APP启动的一瞬间变成了一片花白，犹如飘满雪花的黑白电视机。
切换成前置摄像头，屏幕依然是坏的。退出摄像机，手机页面又立马恢复正常了。
真是见鬼了......
当他全神贯注盯着培养缸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到有轻柔的晚风在他的面庞上吹拂，隐约地，又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皮鼓，正被拍击着诡异、不祥的曲调。
听着单调的曲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培养缸，他慢慢进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又累又困。
他努力克制着，但睡意还是无法抗拒地逼近，视线内所有物体都像是在摇摆、舞蹈，奇怪地扭曲着。
慢慢合上眼睛，困意稍稍缓解之后再睁开，他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摁住了他，让他身不由己。
他渐渐感到了令人战栗的压迫感、无力感，眼前的的一切，整间实验室，都默默发生了变化，像是涂上了黑、白、灰的油漆。
空地也不再是空荡荡的了，不知哪里来的一群沉默的陌生人，围成一个圈儿站在那儿，穿着见所未见的、怪异的、野蛮的服饰。
他们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隐约可以察觉到它在发光。
那群陌生人兴奋狂热地唱着一种赞歌，整齐划一地举起手臂，有节奏地扭动着腰身。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黑影的顶部，好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的......
高明曜侧起耳朵，试图去听清他们唱的是什么......
“砰！砰！砰！”
又是三声特别响的，敲击水泥板的声音。
几秒钟后，水泥板打开，老头儿熟悉的声音响起:“可以出来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高明曜浑身一颤，从睡梦中惊醒，感觉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终于恢复了对肉体的控制。
研究所内一切如旧，没有任何陌生人，也没有巨大的、未知的黑影。
上去后，老头儿照旧递给他一个装钱的信封，并用一种奇怪的神色对着他，仿佛要探查清他心底的秘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太差了，晚上见。”
“晚上见。”
他应了一声，接过信封就离开了。
刚刚出了大铁门，他就看到赵觉醒穿着背心短裤，趿拉着踩屎感凉拖，头发乱蓬蓬地，提着一兜十几个包子和两瓶纯净水，站在路边，对他笑道：“瞧你脸色差的，跟半个鬼似的。”
他勉强笑了笑，加快速度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因为他刚刚想到：那个老头儿既然是盲人，又怎么会知道......旁人的脸色很差？！
·
附近有个建了一半的小公园，如今被周围住户有事没事收拾一下，倒也算是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坐在那里的石凳上，高明曜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古怪的噩梦和那个老头儿可能是在假装盲人。
赵觉醒默默听完，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实际上，我从早上四点多就在外面等你了。等着等着，附近的包子铺开门做生意了，我才去买了一兜。”
高明曜已经饿过了头儿，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吃东西上，“你那么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对，就是现在研究所这个活儿，你......你还是别去了。”赵觉醒点了一支烟，徐徐说道，“昨天晚上，我跟一群人喝酒，听他们说了才知道，这个活儿比我之前预想的危险的多。”
“怎么？”
“他们说，在那里做守夜人的，压根没有能做过一周的。要么是疯了，神神叨叨的，一睡着就跟梦游似的，死活非要去找什么；要么就整个人......直接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赵觉醒摇了摇头，“我昨天知道以后，当即就给我上面的介绍人，那个王德发打电话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还是说，只要不乱碰东西，乱看东西就好了。那些人消失或疯掉，都是因为不守规矩，被吓到了，或者碰到了有毒的物质，又不懂怎么紧急处理。
我又问他，是不是没人能做过一周，他说不知道，他只是个中间人，刚接到不久，之前是别人在做的。”
赵觉醒吐出一个烟圈，苦恼地拽了拽头发，“我不想让你冒险，也从不吃人血馒头。今天这么早过来，就是想劝你，别干了......回头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叮——”
高明曜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他爸爸发来的：明耀，下班了吗？累不累，吃饭了吗？
你妈妈已经没事了，别担心。我刚刚问过医生了，他们说只要不出现术后感染，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等到出院了，回咱们自己家休养，就不用每天花这么多钱了。
还有，你大伯、老姑、大姨他们来看你妈妈了，一起凑了万把块钱，硬塞给我，让咱们先应应急，所以钱足够用的，你不用太担心了，也不用压力太大。
你姨夫还给我介绍了个工作，给一个小学做门卫，每个月轻轻松松就有工资拿呢，蛮好的吧？
高明曜抠着发黄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