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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领头的将军,似乎有点面熟,而这种面熟却让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司承乾也转过头去看向那驰援而来的人,他也眯起了眸子,想要看清楚那英姿飒爽的领头将军,那将军看起来极为年轻,身姿修长削瘦,但是身上的气势逼人。

    那身形,他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

    司承乾也在同一个时刻发现了那人身姿熟悉。

    而就这一瞬间,那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忽然抬起头来,朝着宫墙上的人微微一笑。

    他唇红齿白,眸子清亮而大,容色秀美异常,这一笑看在有些人眼里极为美丽,但是看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却异常恐怖。

    “是……是她?”陆相爷首先忍不住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司承乾也瞬间认出了那张秀美异常的容颜。

    只是,从最初奇怪的不可抑制的惊喜过了之后,便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冰冷迅速地从脚尖处向上蔓延,直接冻结了他的血管,蔓延进心脏之中。

    这种奇异的近乎窒息的痛苦的感觉,让司承乾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张美丽的脸,眼中有一种香灰燃尽了的死寂。

    是恨,是痛,是……那种无穷无尽的心中冰冷之感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陆相绝望地扶着墙头大笑起来,笑声苍凉凄厉:

    “贱人……蓝翎……你这个贱人,你祸害了陛下还不够,如今还要生出个妖女来祸害太子殿下、祸害天朝苍生么!”

    “命啊——一切都是命——!”

    陆相一转头死死地瞪着裴炎,冷风吹起他散乱的头发,一夜之间,他原本

    乌青的发丝都已经发白,形容枯槁儿苍老。

    陆相眼睛一片赤红,咬牙切齿地道:

    “裴炎,你这妖人,我陆紫铭今生为你所困,家破人亡,忠主却亦不能,但是你且记住,风水轮流转,天理昭昭,终有一日,一定会有人将你这奸贼诛灭,还我天朝朗朗乾坤!”

    说罢,他忽然十指如爪,一把死死地扣住司承乾的肩头,目光猩红中,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神色:

    “殿下,殿下,您一定要记住舅舅的话,你是这天朝最完美的继承人,你是天朝最尊贵的皇太子,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您的使命就是终有一天登上皇位!”

    司承乾看向陆相,眼中一片冰凉:“舅舅……”

    陆相忽然一闭眼,露出个古怪凄厉的笑容来:“好了,好了,元帅早就走了,蓝翎亦走了,陛下也去了,也该到我了……该到我了……”

    说罢,他忽然纵身一跃,直接一个倒栽葱,从南城头跳了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司承乾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他茫然地睁大眼,看向那苍青色的身影坠落下去,然后血花四溅!

    绯月之夜

    月色有绯,主兵凶、进犯之兆。

    被称做皇城之巅的照月塔上,金铃之声飘荡在夜晚的宫城之上,仿佛招魂的铃。

    司空茉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抹红到妖异的月色,微微眯起了眼。

    夜风肃然撩起她柔软的垂在身后的发,刚刚洗完不久的长发仍旧在这潮润的气息。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抓住那柔软潮湿的发尾,凑到了自己的鼻尖轻嗅了一下:“怎么

    有如此好的心情出来看月色?”

    司空茉放松了身子,自然而然地靠在自己身后那人的身上,裴炎身上仍旧是那种混合着迷离的曼陀罗的香气与冰冷薄荷之味的迷人气息,一点都闻不出丝毫血腥味。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很想试试站在这权力之巅峰上俯瞰众生的感觉。”司空茉看着脚下那片迷离夜色,淡淡地道。

    整座上京都实施了极为严厉的戒严政策,但凡晚上有出没的人,不论青红皂白,先行抓捕,如有抵抗则格杀勿论。

    所以此刻整片上京灯火稀疏,有一种风雨飘摇之感。

    裴炎轻笑,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轻嗅了一下:“丫头,你喜欢么,喜欢这种感觉,你还记得不记得你第一次在千岁府,跪在我面前说的那番话?”

    司空茉微微一挑眉,轻叹了一声,再重复了三年前她初次私下求见他时说的那番话:

    “求无人再能欺我、辱我、压我;求欺我、辱我、压我之人都屁滚尿流,生无可恋,仅此而已。”

    裴炎似笑非笑地道:“如今,你已经做到了。”

    司空茉默然,是的,她做到了,韩氏连同她所出的子女下场各个凄惨,甚至尸骨无存。

    靖国公不得不对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儿低头合作;司空世家彻底的毁灭了;皇后几乎被废;陆相坠楼……几乎所有欺她、辱她的人都没有了好下场。

    “怎么,你不快乐么,因为太多的血腥,所以你不快乐?”裴炎敏感地挑了下眉,将她转过脸来看向自己,想要知道她心中隐藏的情绪。

    司空

    茉看着他,微微翘了下唇角,淡淡一笑:

    “为何不快乐,只是忽然间仿佛都没有了什么压在头上的人,便觉得呼吸顺畅之后,这就是为何天下间的人都想当皇帝,而皇帝的疑心也是天下最多的缘故罢。”

    “是么?”裴炎阴魅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眼睛里,仿佛要确定真假一般,随后才嗤笑道:“你个小权迷,怎么,这会子就惦记上想要当女皇了么?”

    司空茉侧了脸,用一种近乎挑衅地眼神看向裴炎:“若是我想当女皇,你可要来当朕的皇夫?”

    裴炎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肆无忌惮,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随后,他看着她近乎认真的神色,便也敛想要大笑的模样,只是看着她,竟不急不缓地点头:“可以,若你真有那本事,说不定我会考虑。”

    司空茉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凑近他:“你方才问我什么快乐不快乐的问题,是不是我那母亲问过你的,或者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否则,他怎么会问这种对于她的性格而言就是很古怪的问题。

    裴炎轻咳一声,含含糊糊地道:“这……是以前我听你母亲与你父亲在沙漠的时候聊天说的话。”

    “哦,我那母亲又说了什么大义凛然,悲天悯人的话了?”司空茉忍不住颦眉。

    裴炎看了她那种嫌弃的表情一眼,忍不住轻笑道:

    “你母亲说她不喜欢看到那些血流成河的杀戮,即使她得到了胜利,却依旧会觉得心中满是难以自已的悲伤,忍不住想要哭泣。”

    司空茉忍不住极为鄙夷地嗤道:“切,贱人

    就是矫情!”

    她虽然信奉盗亦有道,每一个士兵都要对生命有尊敬,但是对于蓝翎这种无病呻吟,纯属表现自己脑残的行为,她没一点好感。

    难不成你要假惺惺地一边在战场上与敌人生死对决的时候,也要先感慨一番,表达自己的深切同情么?

    战士有战士的职责,僧侣有僧侣的职责。

    蓝翎就是这种又想当那个‘善人’,又舍不得自己的私欲的人,所以方才连累了自己的骨肉前半生凄苦寥落,连累无数人跟着她一同受尽了折磨。

    司空茉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皇后那边你怎么处理,她背后到底还有不少势力。”

    裴炎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悠悠地道:“皇后娘娘已经自愿选择了一个好去处——殉葬。”

    司空茉一愣,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

    裴炎伸出修长的指尖替司空茉拨开她耳边的碎发,再次淡漠地道:“皇后娘娘自愿选择殉葬。”

    司空茉看了他一眼:“这里头你没有做手脚?”

    裴炎淡淡地道:“我只是告诉了她,她儿子还蹲在大牢里,而先帝的尸首也要很快地下葬,不复存在。”

    韩贵妃娘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追随着先帝而去的人,倒是皇后才是对皇帝一片痴心,倒是没怎么费他心思,竟然在哭晕过去三日三夜之后,提出要与皇帝陛下一起下葬。

    “你答应了,其他人怎么会同意,一国之母要殉葬?”

    裴炎慢条斯理地道:“因为不同意的人,基本上都闭嘴了,何况这不过是一个废后,也没人会如此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