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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朵玉芙蓉

    状元游街结束,便是晚上的“琼林宴”。

    魏帝在琼林苑为新科进士赐宴庆贺,以示恩典。

    按照惯例,崔知鹤作为探花郎,要提前去长安城各大林苑为新科进士摘取牡丹和芍药。

    等到宴会开场,崔知鹤终于抱着装满牡丹和芍药的匣子红袍快步走来,在琼林苑门口紧急刹车。

    妈蛋!

    探花还得在长安城各大园林摘花。

    每到一个园林,来看探花郎的人都早早等候。

    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

    甚至还有人提前摘了花,亲手递到他手中时微微勾了勾他的手心。

    他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好险!差点赶不上。

    崔知鹤平复呼吸,缓步走进。

    于是,众人眼中,只见牡丹冠艳群芳,芍药鲜艳欲滴,但都不及那少年郎姿容绝世,清雅如玉。

    “臣 探花崔知鹤 奉命摘花。”

    衣诀翻飞,仿若仙人。

    苑中霎时一静。

    “咚”

    有人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又慌忙扶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苑中回荡,竟好像缭绕在众人心头,迟迟不曾散去。

    上首,晋王闵琮轻轻把玩手中的羊脂玉白瓷酒杯,那玲珑盏晶莹剔透,温润如玉。

    用手一温。

    竟似少年皮肉,如冰似玉。

    他眼睛死死盯着场下那惊艳众人的探花郎,眼神专注,似一头饿狼紧紧盯着猎物。

    半晌,轻声呢喃:“如斯美人啊!”

    身后仆人心惊胆战。

    对于场上众人的反应,魏帝恍若不闻,只是笑笑:

    “既然你辛苦摘了花,那便上来,朕为你簪花。”

    崔知鹤一惊,自古都是先为状元郎簪花,怎么让他先上去。

    但一个小公公立刻接过崔知鹤手中的花篮,引导他往魏帝身边走。

    于是众人只见那雪魄玉骨的探花郎微微俯身,由着魏帝从篮中挑出一朵玉芙蓉。

    那花粉得娇艳欲滴,太过艳丽,映衬探花郎的眉眼,却反而被压下,显得那探花郎冰姿玉骨,含笑间,若千树花开,惊心动魄。

    场下众人心情各异,但这一切崔知鹤不得而知,魏帝也簪着一朵艳丽的牡丹,却因为身材实在高大,显得有些粗犷。

    对于男人簪花,他表示尊重却不理解。

    等到落座,魏帝离开。

    场上气氛逐渐热烈,鼓乐声起,有舞姬莲步款款,飘然转旋,明珰乱坠,新科进士们对酒击筑、吟诗作对,似疯似狂,如痴如醉。

    崔知鹤含笑着用手臂撑着脑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书生意气啊!

    便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王方平沉默着一杯接一杯饮酒,今日他是状元,但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旁少年的身上。

    也包括他。

    但,他心中却惴惴。

    就好像状元游街时,他跨马走在最前方,听着众人口中高呼探花郎,却不敢回头。

    而现在。

    崔知鹤就坐在自己身旁。

    他却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少年郎饮了酒,该是怎样潋滟。

    可,那又如何?

    何能相配?

    不如不看、不听、不闻、不问。

    突然,身旁传来酒杯坠地声,众学子仍在狂欢,杯盏声、琵琶声、吟诗声、哭泣声、狂笑声,声声震天,但,那小小的、细弱的、酒杯坠地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王方平衣袖下的手轻轻颤抖,缓缓转头。

    就见那少年郎倒在桌上,玉白的脸染上桃花,眼神迷醉,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眼尾晕开糜烂绮丽的红。

    像是神明被拉下高台,清冷褪去,显出几分糜丽。

    一瞬间,心跳如雷。

    他似乎受到了蛊惑,慢慢伸出手,轻轻搭在那少年袖口。

    “就不劳烦状元郎动手了。”

    王方平僵硬着转头,闵琮正站在他们身后,眼睛却紧紧盯着崔知鹤:

    “本王府邸挨着崔府,正好带探花郎回去。”

    他呆愣住,甚至忘了行礼。

    怎么可能?

    闵琮前些日子还是三皇子,近来刚被封王,但魏帝特许他待在京城,在北门附近修了府邸。

    而崔家在京城西南,两方相距甚远,怎么会挨着?

    他要带着崔知鹤去哪?

    闵琮不管他的反应,抱起那清风明月般的少年郎,刚走两步,却感到身后传来阻力。

    他没有回头,只是嗤笑:“怎么,状元郎不愿松手?”

    王方平死死地盯着地上酒杯,指骨收紧泛白,却最终只是一寸寸放开,任由那绯红的衣袖从手中滑落,无声无息……

    马车上,闵琮端坐,却让那少年郎躺在自己腿上。

    髻边戴着的玉芙蓉将落未落,有光线透进昏暗的马车,照在粉嫩的花瓣上,竟显出几分旖旎。

    闵琮轻轻伸手,抚落他头上的牡丹。

    于是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眸。

    似有春水,华光潋滟。

    他醉得厉害,口中正无意识的喃喃。

    闵琮伸手,轻轻按上他的唇瓣,于是那花瓣便如同浸上了胭脂,一层层染上绯红。

    花瓣又被轻轻拨开,露出雪白的花蕊,那香似酒露,令人心醉。

    “滴!滴!滴!滴!滴!”

    崔知鹤脑子迷迷糊糊,恍惚中只觉得脑中声音震天,似要炸开,他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

    于是马车上的少年郎便轻微挣扎了两下,却被人牢牢禁锢。

    绯红的袍在领口处微微滑落,露出雪白的皮肉和颈下锁骨。

    闵琮轻笑,眼中幽深。

    却最终不再有动作,只是把那探花郎挣扎中松开的绯红衣袍系好。

    轻轻安抚。

    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间崔知鹤似乎被人用勺子撬开牙关喂了醒酒汤。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他躺在床上瞪着帷幔不想起来。

    一边揉着宿醉的脑袋,一边和2256吐槽:

    “2256,原主竟然是个一杯倒,我记得我只喝了一杯吧?”

    2256有些沉默:“宿主,很抱歉,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你,这具身体以前是滴酒不沾的。”

    崔知鹤有些奇怪:“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怪你,这次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一点酒都不沾。”

    绿枝推门进来,就见少年还躺在床上,眼神茫然的看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