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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郑氏走了,叶淑华敢怒不敢言,泪珠子成串往下落。

    跟妹妹拿银子,她怎么可能张得开这个口?

    想一想这些年她过得日子,谢家……简直欺人太甚!

    因为公爹这个刑部侍郎,谢家也算是京城中叫得出名号的名门,她虽是侯府千金,却只是庶女,叶侯又是个无官无职外强中干的,所以嫁过来之后,全家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她是高攀了。

    婚后不久,老夫人夸她能理事,把中馈全权交给了她。

    她当是重视,自然感恩戴德又死心塌地,一门心思想为谢家管好家。

    可细翻过账册她就头疼不已。

    典型入不敷出的一笔烂账,整个谢家就是个外表光鲜,内里填都填不平的大窟窿。

    公爹清廉,教导两个儿子也严厉,不准谢家任何人收礼,一家人只靠俸禄和恩赏。

    日子若能节俭过,也不是过不下去,可偏老夫人和谢郑氏挖出了一个天坑来。

    老夫人信奉鬼神,常去各路佛寺、道观上香祈福,只要去了就要给香油钱,每每都是不菲的大手笔。

    谢郑氏是个属貔貅的性子,凡是过了她手的银子,必是有进无出。这些年她就跟趴在谢家脖子上的蚂蟥一样,玩命吸血,吸了个肚饱溜圆。

    但谢郑氏是僧录司左善世之女,胜在投其所好,最会讨老夫人欢心,总有能让老夫人点头会意的理由,往外光明正大抠银子。

    不是今儿个那有法会,就是明儿个这办祝祷,久而久之谢家就被蛀空了。

    叶淑华那时是新媳妇,自然不想叫婆母失望,便偷偷拿了自己的嫁妆去填补。

    一来二去这些年过去了,她的嫁妆早全数倒贴了进去,手里仅剩一枚祖母离京前留给她的,双层吉祥如意赤金长命锁,叫她日后得了儿女,权当叶家老太太这个外祖母,提前送给外孙的头一份礼物。

    可前些日子,谢郑氏突然提起要让她的儿子,大房的长孙谢佑读书,声称已寻得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鸿儒,就是在束修的问题上犯了难。

    束修六礼自然花不了几个子儿,可她说最好再多送几份厚礼,好让谢佑被先生格外关照。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钱,老夫人最疼大孙子自然也同意,大手一挥就让谢郑氏找叶淑华拿银子。

    但叶淑华哪里还有银子了,只能照实了说,账面上扣了下人们的月银就不剩了,还要等谢家的铺子收账才能看看够不够。

    不想却被谢郑氏怀恨在心,认为她是有银子不肯给,便百般刁难。

    叶淑华也当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豺狼,得知妹妹来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惧怕得到报应、后悔这些年对她的欺凌,反而惦记起了王府的富贵!

    她越想越是绝望。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前尘大略过了眼,老夫人也更好衣出来了,看她还在这站着,沉下脸道:“好了,先出去迎客再说。”

    叶淑华怔然打了个寒战。

    这话的意思,便是等客走了,再跟她算账。

    她面无人色绞着帕子,心里很是害怕,眼下她的全部希望,都在王妃妹妹身上系着了。

    战战兢兢跟去门口,老夫人和匆匆赶来的谢郑氏态度一转,恭恭敬敬给为首之人行礼。

    “不知今日襄王妃大驾光临,老身未能远迎,是谢家的不是。”

    她头顶那些珠翠让人挪不开眼,连衣裳上的绣纹都是金线,果真浑身上下都是宝,富得流油。

    谢郑氏只差没流哈喇子,急忙满脸讨好道:“是是是,都是下人没眼色,头一次见贵人慌了神,都不知做什么好了,连通传都给混忘了。”

    接着往前两步,又一福身。

    “妾身是谢家大房嫡妻谢郑氏,给襄王妃请安,愿襄王妃玉体安康。”

    原以为抬出了长子嫡妻的身份,襄王妃怎么也要给三分薄面,可等了半晌,人压根没理她这瓣蒜。

    只见人面无表情道:

    “老夫人言重,今夜是我好奇心作祟,不请自来,倒是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声音毫无波澜,哪有半点客套的意思。

    再往她身后一瞧,除去四十八规制仪仗,后面还有黑压压一片玄衣护卫,一眼望不到边。

    老夫人也提了心,陪着笑把人往里请。

    “不敢不敢,夜风凉,请王妃里头坐。”

    叶淑华听着声音不对,抬头看去,一脸茫然。

    眼前这襄王妃,根本不是二妹妹……

    是二妹妹身边的丫头,叫做流月的那个。

    谢家人从未见过襄王妃的庐山真面目,倒是不会觉察,可二妹妹玩这一手,意欲何为?

    叶淑华放慢了脚步,在襄王府一众丫鬟中寻找,但最终也没找到叶舜华的身影。

    糊里糊涂去到堂屋,刚要落座,谢郑氏突然满脸堆笑跟她客气了起来。

    “二弟妹,你跟襄王妃是姐妹,你坐上手吧,也好与娘家人多亲近亲近。”

    叶淑华看了一眼流月,流月垂着眼皮面不改色,她也没了主意。

    “大嫂,这样不好吧……不合规矩……”

    老夫人心里一沉。

    老二家的属实没有眼色,在襄王妃面前如此做小伏低,莫不是想刻意让人以为她在谢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等人走之后非得紧一紧她的皮。

    心里埋怨,脸上却很是慈爱。

    “淑华,你大嫂说得有理,你就放心大胆坐吧啊。”

    叶淑华不敢违逆,这才小心答是,众人纷纷落座。

    闲话不多说,流月仿着叶舜华的性子,硬着头皮开门见山道:

    “今日叨扰,是听说谢家来了一位得道高人,所以才想来开开眼界。老夫人定也知道,我家王爷与谢大人的手下常走人命,叫我不得不牵肠挂肚。不知那位得道高人现在何处?若当真是位仙长,我也想请他去襄王府供养一二,开坛做做法,好为王爷多积些善因。”

    老夫人心里一松,笑容立刻真了些。

    襄王妃没找麻烦,且看样子是同道中人,若能借此机会攀上襄王府,大儿子那不温不火的官位,说不定就好动一动了。

    当下忙不迭点头。

    “王妃来得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