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握着村雨，丝毫不敢松懈。
落地窗前的他着白色衬衫，多处沾染鲜血，黑色的西装裤裤脚破烂被他卷了起来，虽狼狈不堪，目光之中却仍然蕴藏着冷酷的野兽，随时都有狩猎的意志。
底下的城市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与火海之中，他看到古德里安一行人上了加长越野车之后，飞速逃离现场，也是松了一口气。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原本在我的计划之中，那三个人是走不出去的。”
路明非端着红酒杯，摇晃了一下，落地窗前的倒影仍旧是那个少年，面庞稚嫩，却与楚子航印象之中的他大相径庭，成熟，深邃……宛如一个运筹帷幄的诡辩家。
“学院对你并没有恶意。”
楚子航言简意赅。
自始至终，他们这些专员接到的任务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路明非带回去，确保他顺利入学，不管他犯下了再多错误，学院那边始终秉承着这个态度，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豁免权在学院的历史上从未出现在任何人身上。
除了路明非。
在来之前，他想过该如何跟路明非交流，虽然不太擅长，或许他也该影视剧里面表演的那样，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在见面的时候微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现在不行，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需要重新去了解路明非。
“当然，我理解，就像狮子和鬣狗一样，对吗？”
“你太偏激了。”
楚子航皱眉，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比喻，同处在一片草原之上，狮子和鬣狗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食物链从属关系，因为狮子虽然比鬣狗强壮很多，但鬣狗的肉对于狮子而言算不上什么鲜美的食物……它们之所以会发生争斗，往往是因为要掠夺对方口中的食物。
路明非想要争夺龙族的遗产！他居然把学院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源稚生跟我聊过你的想法，你根本就不清楚，对于混血种而言，龙族的东西有多可怕，那绝对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路明非嘲弄着说道：“可你不是一直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现在你的血已经可以被学院里面的老师当做浓硫酸来使用了吧。”
……
楚子航沉默了。
其实在尼伯龙根里面，那个军服少女跟他聊了很多，最刺痛一段话就是‘要是加入了学院就能完成对怪物的复仇，你还违反规定暴血干什么？’
明明有很多反驳的话想说，可他却说不出来……因为她有一双看穿人心的眼睛，他又不是个喜欢欺骗自己的人，反驳毫无意义。
“一边想要把自己变成能与神抗衡的怪物，一边又不想舍弃掉人类的脆弱，这可不行啊，你这种人类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杀死怪物的程度，至少跟我见过的那两个家伙比，你差远了。”
“你见过的？”
“没错，两个以怪物的样子，却以人类的身份战死的人……算了，都是一些无聊的往事。”
路明非缅怀的笑着。
酒杯从手中掉落，宛如一朵染血的玫瑰。
“接下来，你该舍弃一些多余的东西了。”
……
楚子航愕然发现自己处在一艘货轮之上，他身着警服，手中拿着一把手枪。
绑匪用枪顶着一个妇女的太阳穴。
妇女满脸恐惧，哀嚎求救：“救救……救救我……”
绑匪瞪大了眼睛，情绪十分激动。
“别吵了！再吵老子一枪崩了你！放下枪！放下枪！要不然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说着他还扬了扬自己左手夹着的那颗按钮，那是引爆器装置。
楚子航莫名的就是知道，这家伙只要一按下去，船舱就会爆炸，不止这个女人，周遭的二三十个人质包括自己在内都会全部死亡。
‘君焰！’
他想要镇定，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紧张发抖，想调用言灵时，却发现根本用不出来。
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下意识的思考着，怎么办……用手枪命中那个家伙的头吗？可万一不小心伤到了人质怎么办？
“放下枪！”
绑匪声嘶力竭，在下达最后通牒。
恍惚之中，楚子航选择了对准绑匪的额头开枪，但子弹打出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好像并没有那么优秀……手在抖！子弹歪了！
子弹擦着绑匪的耳朵过去了。
砰！
人质的头被瞬间打爆，惊恐的劫匪按下了爆炸按钮，整个船舱一瞬间被爆炸的烈火吞没。
“不！”
楚子航下意识的怒吼。
如慢镜头一般，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倒下的那个妇女太阳穴之中流淌出来的脑浆，余下的每一个人脸上绝望惊恐的表情……
……
十次，楚子航都选择打死绑匪。
因为，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得救。
但结果都失败了……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做不到精确射击。
他才明白，这种做法是不行的！
每一次结束，他的眼睛总是不听使唤的看向被绑架的那个妇女，她脑袋被打穿，瞪大了眼睛，余下的那些人质，他们脸上绝望、可怜的表情历历在目，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仿佛在提醒着他，因为他的错误，他把这些无辜的人杀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情绪正不受控制的走向崩溃……
他尝试过弃枪，被绑匪打死，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看见了，绑匪狂笑着用更为残忍的方式杀死了那个妇女，揪着她的头发，刀从脖子狠狠的割下去……
……
他救不了所有人。
……
第三十次。
砰砰砰砰！
五发枪响。
楚子航面无表情。
他默默的走到了船舱外面，颓然的蹲下身……真奇怪呢，明明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却能感受到悲伤……双眼无神的流着泪。
在他身后，三十名人质都被解救了。
这一次，他成功了。
但绑匪和那名被挟持的妇女全都倒在了血泊中，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
“如果是源稚生的话，他也跟你一样痛苦，但第一次他就会选择将那名人质和劫匪一起打死。你真幸运啊，楚子航，见到我，才有机会体会这种面临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