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徙和女儿金婕自然要跟着妩言一道离开。
临走之前，姚烛想到金家做过的事，皱着眉头道，“你以后对金家有什么打算？”
被人坑了还不把账从头到尾清算一遍，这可不是姚烛的作风。
金不徙抱着女儿站在夜色里，神色很是冷硬，“等我修炼有成，自然是要回来算账的。不过如今我就要离开，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也不希望她们好过。”
姚烛赞许地点点头，“那就先预收一点利息，作为员工福利，我亲自替你去收了。”
依靠夜色的庇护，姚烛熟门熟路地潜回了金家。黑洞洞的府宅在暗夜中看起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口，把一个个鲜活的人吃进去，榨干净她们的生气，吐出毫无人性、毫无生机的陈旧躯壳。
家中除了正院，最大的院落不意外地被划拨给了金老爷的大男儿。
同安静地不像活人居住的主院不同，此刻，说着要用功读书的金家大男儿正蒙着眼睛在屋内追逐着骄笑的侍女。女人们僵硬地扯着嘴角，假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四处躲藏，嘴角溢出的笑声压不住眼中的惊惶。
姚烛瞥了瞥自称要努力温习圣贤书的男人，心中鄙夷，真是人渣啊。
如此人渣，自该去往属于他的归处。
她在树丛中等候了片刻，果然不一会儿，阴苌晖身姿轻盈地落在了她身旁。
“老拿这种材料炼丹，真的很难炼出什么好东西。”
“炼丹不就是取其精华，取其糟粕吗？”
“这种货色，炼到最后很难炼出什么精华。”
向来话少的阴苌晖今晚出人意料地发起了牢骚。
“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姚烛挠挠头，“不然以量取胜怎么样？虽然材料不怎么样，但如果数量大的话，还是能提炼出丹药的吧……”
阴苌晖点点头，显然认可了这个主意。
“清静教那边最近也送来了不少材料，量倒确实不担心。”
姚烛点点头，“那行。”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完了最近的琐事，阴苌晖飞掠至屋中快速将人掠走，照例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姚烛在后面善后，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些侍女的牙牌和身契在何处，金大男儿没了，她们恐怕会被迁怒。
昏迷的侍女们被她一个个送到了后门口，姚烛环视一圈，眼睛落到了屋中繁复奢靡的装饰和不断滴泪的烛台上，她挥手，直接将烛台点燃了四处帐幔。
大火熊熊而起，寂静夜色里，很快蔓延至东边整片屋舍。
出差的一应事宜打点得差不多了，姚烛回客栈睡了一会儿，天色大亮之后忙不迭赶回了邛郡的壮羊堂。
阔别此地也不少时间了，姚烛在壮羊堂后院吨吨吨地灌水喝，姜濯和卫潼却突然敲了敲门进来。
“回来了？”
“芊芊说你这一趟出去可不容易。”
姚烛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还行吧，在哪儿都逃不了996的命啊，”她忧伤地感叹一句，“听你们说最近有点事情，什么事情？”
这些时日壮羊堂和男粧丽人扩张得很快，周边几个大郡尽数覆盖，黑衣人夜间行动小组狠抓效率和效果，成绩喜人。
——这些姚烛都知道。
既如此，问题自然也随之而来。
虽然她挖空心思在稳朝的其它地方不断掀起风波，意图转移朝廷视线，可这些事显然还是落进了有心人眼中。
尽管没有上达天听，不过还是被人盯上了。
“……两地是三皇男和五皇男的封地，这几日他们频频试探，想来就是想和当家的见面。”
“哦，”姚烛点点头，意料之中。
“分别同他们说，当家的如今恰好就在盛京城，三日后见面，地方他们定。”
原本她的计划，是从襄郡经梧郡，一路向北，把沿途的府衙都血洗一遍，最后抵达盛京。现在计划倒是要变一变了。
反正也就是早晚的事情，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姚烛对盛京确实不太熟悉，动身之前，她还去找了一趟李晴蔚。
李晴蔚正在跟着教席习武，李德被净身之后，过得胆战心惊，家中琐事很多也管不上了，她便把握住机会，在母父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些日子阖府下人几乎都被握在她手中，她习武的事也没人可以干涉。
听说了姚烛的来意，她擦了擦汗，把人引进屋中，喝茶润了润口，便娓娓道来
姚烛认真地听着，自己心下也有了数。
稳朝官员的体系，其实和姚烛从前世界里的明朝有点相似。
她皱眉片刻，干脆问了个最直白的问题：
“朝中官职最大的是谁？”
李晴蔚沉思片刻，从头解释。
稳朝有六部，为吏、户、兵、刑、礼、工。另有三门，分知政门、中书门、内史门，这三门中的官阶虽然都不高，可却是最亲近皇帝的。
朝中其余职位如太师少师、太傅少傅、太保少保都是虚衔，不得实授，也多年没有人获封。说起来也基本没什么用。
不过，如今太子已经定下，朝中倒是有两位太子少师和太子少傅。
除此以外，中央之中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六部尚书。
姚烛大概明白了情况，她注意到李晴蔚话中的迟疑，问道，“原是这样，那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李晴蔚点点头，“其实……还有一人，官阶位于太子少师和太子少傅之上，是真正的天子近臣。但……我对他实在不了解。”
什么什么，是厂卫吗？姚烛精神一振。
“五军都督，郑催。”
朝中唯一的正一品官员，虽然并非中央官员，但他手握实权，执掌京畿军队，只听皇帝一人调遣。
姚烛眉心紧拧，听起来是个硬茬子，暗杀名单第一人就是他了。
李晴蔚话语微顿，“郑催很奇怪，母父俱亡，九族之中唯有他的一位姑姥将他从小养大，他的姑姥也是他最为重视之人，除此之外，他无妻无妾，无女无男。”
“他的身份注定有很多人讨好他，可是不论下官送去美女还是美男，都被他丢去后院做了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