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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披星戴月

    朦朦胧胧的,天光透过窗棂,将屋内照得亮堂。

    他听到宣六遥的脚步又进来,很粗暴地解开他腕间的绳索斥道:“还睡?跟我出去。”

    “去哪?”

    “来了那么多人,总不能一直塞在木王府,给他们画地为屋,先让他们搭建屋子。”

    佘非忍强自赶走一夜未睡好的困意,看宣六遥的脸上满是不耐,哦了一声跟着他往外走,却又受了一句训斥:“衣服穿好。”

    “好。”

    才出屋子,进庭院几步,佘非忍就被揪住衣领,当头泼了一瓢冷水,激得他惊慌失措,不知宣六遥为何气性这么大,竟把他当成一条狗似的对待。

    他不知哪件事惹师父这么生气,又不敢翻脸,只得用衣袖抹干脸,振作了精神,连早饭也未吃,便奔出去帮着把那些跟来的兵士和百姓带出去砍树、挖土烧砖、建屋......

    从早忙得到晚,几乎披星戴月。

    宣六遥把那些人分成几部分,各划土地,邑内建屋,邑外为田。打算一半为农,一半为牧,中间隔以篱笆,免得将来牲畜为害农田,又都兼种瓜果、养鸡鸭猪羊。

    眼下天气转凉,先建屋、松土,从原住民住购入羊毛、木炭、肉干、米粮,以备过冬。

    他每日也要督着进程,总要待天黑后才能回到木王府歇息。

    胡不宜带着斯玉和玖儿两个孩子,也要待他俩睡下才有空过来瞧一眼他。

    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一日,胡不宜又见他连踹带骂地将佘非忍赶走,又黑着脸进了屋,钻进芸香准备好的热水浴桶里,几乎没看她一眼。

    她不明白怎么成亲没多久,他的脾性便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他对她总是极有耐心和包容,似父似兄般地温暖,何曾这般给她甩过脸色?她在屋门口站了许久,宣六遥只瞟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洗着澡,然后大剌剌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

    他的身子匀称修长,润白如玉,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不紧不慢地擦着身子,又转身去拿干净衣裳。

    身前后背,都给她看光了。

    却也不说话。

    穿完衣裳,他踢踏着鞋子从她跟前走过,衣袂带风,风里有一股胰子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她不由自主地跟着香气而去,看他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下,眼睛一闭,呼吸绵长轻缓着。

    她站在床前看他。

    他长得也是如此好看,睫毛长黑,鼻子挺直,嘴唇如瓣,只是唇角挂着霜般冰意。

    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跟他睡觉,他才如此生气么?

    胡不宜觉得是的。

    她想了想,脱了外裳和鞋袜,从他脚边跨过,躺到了他的里侧。她听着他的呼吸滞了一滞,随即呼吸略粗重了些。

    他不会更生气了吧?

    生气的人才会如此呼吸沉重。

    算了,还是不惹恼他了。

    她轻轻坐起身,打算悄摸摸地从他身上爬出去,不想脚踝处一紧,回头一看,宣六遥抓住了她的一只脚,眼底沉沉地垂眼看她:“做什么去?”

    “回屋去。”她说。

    脚踝处明显地一紧,随即,宣六遥松开手,冷着脸闭上眼睛。

    她穿上袜子、鞋子、外裳,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我就这么让你厌弃吗?”

    背后突然传来他的问话。

    她停住脚,愕然回头:“没有啊。”

    床帷挡住了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心疼,又走回床前。

    他抬着一条胳膊挡在额前,却也睁着眼看她,眼神有些迷茫:“你若不喜欢我,你早些说,我不会逼着你嫁我。”

    她明明喜欢他,可他说的这话让她心下难受极了。

    成亲果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早知如此,她情愿不成亲,就那样呆在他身边,他似乎也更快乐些。

    只是眼下,她不知怎么做。

    宣六遥的手臂放了下来,搭在被子外边,他看着她,手指在被面上叩了叩。

    他这是让她睡过去么?

    罢了,睡过去吧。

    她又脱了外裳、鞋子、袜子,爬过他的腿上,掀开被子,躺到他的身侧。

    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待她躺好,才翻了个身,将她拢入怀里。

    她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得有些僵直。她小心地抬眼看他,正撞上他乌黑幽深的眼神——宣六遥像是变了个人。

    成亲前的他,不管是宠溺还是疼爱,是不悦还是悲伤,总是一股谦谦君子之风,轻拿轻放般的温柔。

    可一成了亲,尤其在人后床间,却似发了癔症一般缠着她,抱着她,一双手不老实地钻进她的衣裳,甚至想脱她的衣裳,让她觉着分外吓人。

    然后又是这几日的黑脸。

    这会儿,又如此肃然深沉地注视她,像在审视她一般。

    过了一会,他的眼里燃起一团小火苗,渐渐向她靠近。

    跟成亲头晚一样。

    胡不宜知道他要变身了,变得不可捉摸、不可理喻、举止癫狂。她想:完了,怎么办?他要破她的身了......他会用刀划,还是用手扯?是把她分成两半,还是掏肠破肚?然后第二日再将她缝起来。可那缝起来的她,还是她吗?

    蓦然,一切似乎安静了。

    她心惊胆颤地睁开眼。

    宣六遥正静静地俯视着她:“你竟然没踢我。”

    他安静时,脸庞又变得俊美清雅,她鼓起勇气问他:“能不能别破我的身?”

    他挑了挑眉,不解地一笑:“不能。”

    “可我不想死。我还想照顾斯玉和玖儿,还想陪着你。”

    “谁说你会死?又是那臭小子说的?”他似乎又有些生气,眉头蹙得紧紧。

    她连忙摇头:“不是。既然身子破了,若是血流太多那总归是要死的。当然或许也不会死,我记得有个谁被什么秀才破了身但是没死......可是后来莫姐姐死了。”

    宣六遥躺回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