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顾憬琛抬手将口罩带上,跟在身后的医生神情各异,徐安走上前,唏嘘道,“就他们家属这种态度,陈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次?”
身后的一个医生接过话,“救的了这次,就这情况,下次,下下次呢?我们拼命把他往阳间拽,他非要往阎王殿闯,又有什么办法”
顾憬琛只顾低头往前走,没有接话茬,“都去忙吧”
跟在身后的人都散了,顾憬琛拐进洗手间,用冷水洗着手。
姜晓白靠在门边,低头思索,“你说父母爱子,是会有条件的吗?”
顾憬琛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道,“中国式的家长不说爱,不是不爱,是从不表达吧”
“哦~所以我小时候没被打死,可能真的是因为他们爱我爱的深切”
“……”
下午一台手术做完,顾憬琛换了衣服,进旁边的休息室喝水,孟池舟正站在窗边点烟,见他进来,招呼道,“手术做完了?”又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要不要来一根”
顾憬琛接过烟盒,抽出一根,又将烟盒还给了他,眼睛看向他手里的打火机,“借个火”
孟池舟一笑,将打火机扔给了他,“那个陈言现在是你负责吗?”
“嗯”顾憬琛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不觉得他很熟悉吗?”
“嗯?”
“不觉得很像那时候的你吗?眼里没有一点想生存下来的希望”
“滚”,顾憬琛把打火机扔还给了他。
“嚯,不敢面对啊”孟池舟开玩笑的拍着他的肩,“还好,你熬过来了”
真的熬过了吗?他不知道
弯腰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捻息了烟,顾憬琛拿起旁边的白大褂挂在手臂上,“下班了,走了”
“你这段时间下班很积极啊!”
顾憬琛在背后朝他摆摆手,“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孟池舟:“……”
十年劳模竟然说出这么消极怠工的话,到底谁的脑子有问题。
回办公室的路上,顾憬琛有些恍惚的想,自己十年前是什么样子,一边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像是笑了一下。
换好了衣服,还是没有看到姜晓白的影子,坐在电脑前,慢慢等着,不知道这丫头又去哪里野了。
从门口路过的孟池舟,见他还坐在这里,探头进来,“不是说下班,有突发情况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憬琛已经是收拾好,甚至今天还穿了一身新衣服,惊讶道,“你不是去约会吧?”
顾憬琛看向他,“关你什么事?”
孟池舟的眼神微妙,欲言又止,“可是我还没有下班”
就这这个肩膀被勾住的姿势,顾憬琛反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关我什么事?”
“……”
孟池舟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琛琛,别这么冷淡嘛,最近唐宁这丫头管的严,今天刚飞回去拍戏了,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呼啦一声,姜晓白穿门而入,“琛琛”
就在那一瞬间,孟池舟只见顾憬琛风云忽变,唰然变脸,闪电一般甩开他的手,噔噔噔的让开三步,正色道,“离我远点”
孟池舟:“?”
“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说话就说话,别靠我这么近”
孟池舟:“……???”
姜晓白拦在他们中间,隔着空气对于这种骚扰行为表示深深的唾弃,然后飘到顾憬琛面前,牵住他的手,“我们走,别理这个坏萝卜”
“顾憬琛,你是不是有病?赶着去和鬼约会啊?”
听着身后的咆哮,姜晓白也不禁不佩服,孟池舟这么多年,身体不知道还行不行,脑子还是很行的。
姜晓白看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嘴里念念有词,“快点,在快点”
顾憬琛没听到,心里默默盘算着晚上的约会计划,他说,“我们晚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晓白从电梯里拖出来,拽进了车里,将他按在座椅上,直勾勾的看着他,“琛琛,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
他轻“嗯”了一声,瞥见还开着的车门,“不用这么急吧”
“很急,十万火急”
“……”,顾憬琛伸出手指将车门勾上,慢慢垂下眼睫,“那好吧”
车里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那谢谢叔叔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听上去还带着几分少年粗粝的沙哑,着实吓了顾憬琛一跳——任谁在这个时候能到一道陌生的声音,都会吓一跳。
瞬间张开了双眼,闻声朝着男人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觉得用男人形容的不是很贴切,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顾叔叔,我们出发吧”,这道声音再次响起,透着急切,顾憬琛确定了不是幻觉。
姜晓白松开了他,这才想起来顾憬琛看不见他,解释说,“他是陈言,他养了一只猫,生下小猫后就死了,他放心不下那只刚出生的小猫,想回去看看”
“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
“对啊”
顾憬琛:“……”
他们是很急,他是只有火,熊熊大火。
顾憬琛内心的咆哮模式难得又被姜晓白触发了。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像火箭般发射出去。
车尾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两人的身体,他们还维持着坐姿,漂浮在半空中。
……
姜晓白站直了身体,看着绝尘而去的奥迪,和陈言面面相觑。
“我们还没有上车”
这种事姜晓白已经有经验了,拽着陈言也很快的追了上去,两只鬼乖乖的坐在后排座。
顾憬琛的目光落在姜晓白身上,有些幽怨,可是后面的这只可爱鬼,没有一点眼力见儿,半晌还是他开口,“坐到前面来”
“我陪陈言一起坐后面吧”
顾憬琛眯了眯眼,姜晓白瞬间怂了,“那个陈言同学我去前面了啊”
“嗯,姐姐,你去吧”
姐姐?顾叔叔?
果然是一只不懂事的小鬼。
顾憬琛缓了一口气问,“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只能听到声音”
“我也不知道,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离我太近了的缘故吧”姜晓白托着腮,一脸沉思的模样。
“那一开始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姜晓白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排的陈言忽然开口,“别人害怕的每一个鬼,也有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