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成绩那天,姜晓白和顾憬琛兵分两路,姜晓白守在座机前打声讯电话,顾憬琛在网上查询。
几分钟后,姜晓白欢天喜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琛琛,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大学了”
平时冷静自持的少年,也忍不住欢呼雀跃,“太好了,晓晓,我也考的不错”
她说,“你肯定会考的好啊,我现在去找你”
女孩这份喜悦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必须去见他。
他回,“好”
她临出门前特意换上那件漂亮的白色棉布连衣裙,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还认认真真的涂了他送的口红,她要以最漂亮的样子去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姜晓白装扮好离开家之后,开始下雨。
又到了一年的梅雨季。
窗玻璃上挂着水珠,顾憬琛看了看这突然糟糕的天气,有些不满。
顾憬琛打着伞从屋里出来,公交车播报着新闻,今年的雨水比往年更多。
姜晓白心中欢喜,觉得今天播放到站的播音声音都变的好听了,好心情逗弄的身边的一个小娃娃,引的她哈哈大笑。敲着手指,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了,
车外电闪雷鸣,顾憬琛盯着天空中的一团乌云,拿出手机给那个小迷糊拨了一个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带雨伞。
嘟嘟……
直到电话被自动切断,也没有接听,估计公交车人太多没有听见,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
“带伞了吗?”
又接了一条,“在公交站牌那里等我吧,我去接你”
一不留神,还差点坐过站。
顾憬琛匆匆跑下车,大风把他刚撑开了伞一下子掀的翻了过去。
“琛琛”姜晓白喊了他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朝他跑了过去。
顾憬琛好像没有听到,还在往前走。
她赶紧躲进他的雨伞里,小声抱怨道,“怎么突然下雨了,这破天气,我还忘记带伞了……”
发现他一直没有出声,姜晓白喊他。
“琛琛”
顾憬琛骤然停住脚步,阴郁的天,一道惊雷落下。
手中的雨伞没有了力量的禁锢,被风掀翻在地,豆大的雨珠一滴滴滚落,落在他的腮边,淋湿了他的脸,身上也很快湿透,一动不动。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公交车站残破不堪,一辆公交车翻倒在地,车窗破碎,鸣笛声,叫喊声,乱成一团。
这样一副人间惨剧摆在她的面前,姜晓白没有犹豫,一头冲进了雨幕里,一边高喊人帮忙。
很快路人、救护人员随即赶到。
终于很快被压倒在车下的人员全部救出,周围的人都沉浸在无人伤亡的喜悦中。
姜晓白离开人群中心,怎么也找不到顾憬琛,想给他打电话,却不知道手机被落在了哪里,怎么也找不到。
街上的行人全是背景人的脸,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找她的顾憬琛。
姜晓白脚步不停,前一脚踩进水坑,后一脚踏在水泥地上。
“晓晓”
顾憬琛凌厉的尖叫穿破雨声,叫她瞬间清醒。
一回眸。
她听见有人在高声呼喊,“这边还有一个人”。
有人闻声赶过来,接下来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怀里小朋友被赶来的亲人接了过去,顾憬琛将她抱起放在平地,医生也围了过来。
呼吸停止
心跳尚存……
看着顾憬琛悲伤落了一身,她跑过想抱住他,告诉他,她就在这里,却抱了空。
她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雨滴穿过手掌,垂直的落在地面上。
她目露茫然,站在原地。
……
她亲眼看着自己缠绵病榻,看着他的生命日渐枯萎。
他开始不吃不喝的守在她的身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孟琴文看着实在不忍心,有时会训斥他几句,骂着骂着自己也泪流不止,开始哀求,“孩子啊,去吃点吧,算阿姨求你了,这样下去,你要倒下了,这丫头要是醒了,还不是要和我们闹翻天”
姜晓白飘在半空在一旁点头附和。
顾憬琛眼里这才燃起一点光,点点头。
在她一次次被推进手术室,一次次濒临抢救。
他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来,他开始吃什么吐什么,胃里被翻绞的阵阵不适,但是没什么用,都抵不过他心里的疼。
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抓住,挤压,他喘不上气,每呼吸一次,都会有疼痛从胸口窜出,顺着神经向全身爬行。
直到有天他的嗓子全部哑掉,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那一刻,孟池舟才明白。
这丫头带走了顾憬琛全部的信仰。
没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姜晓白又一次被下了病危。
与此同时
18岁的顾憬琛,在家割腕自杀。
孟池舟匆匆赶到,一脚踹开了他家的大门,浴室里满是鲜红。
这一幕的震撼,往后此生,让孟池舟心惊了很多年。
原来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说,爱意东升西落,只是未到情浓时。
孟池舟知道他有心结,如果解不开,这个少年还会有下一次。
那天孟池舟把他从病床拽了起来,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顾憬琛从任由着他打,慢慢也开始反击,这些压抑不平全都宣泄在他身上。
两人伤痕累累的瘫坐在地上,顾憬琛的手腕处纱布也被浸透,鲜血顺着他的掌心蜿蜒向下滴落。
“你为什么就不能等她,她护了六年,你连一个月都等不了吗?她都还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先放弃,你这个懦夫”,孟池舟扶着墙站立,言辞切切。
“她是那么坚强,她也在拼命努力,想早点好起来”,孟池舟将一沓病历丢在他面前,“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握住病例的那一刹那,顾憬琛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从那天以后,顾憬琛不再自暴自弃,他开始规律的饮食和作息,自律性强大到令人发指。
所有人都认为他过了那道坎。
只有孟池舟知道,顾憬琛不是走出来了,是陷的更深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她还会醒过来,还能回到他的身边。
人和梧桐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它下个春天就能发芽,其实那个夏天他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