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
先驱百无聊赖地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其他人呈上来的文件。
“达克摩斯小队怎么还不来啊，我真的很期待他们会在塔里变成什么样。”面具下的声音此刻带着一股稚气，宛若孩童评论玩具。
他的手指将桌上的平板抬起放下，抬起放下。
“达克摩斯小队的船在两天前就被人袭击了，他们现在已经在基底斯了。”
女声响起，语气透着一丝喜悦。
“这种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想啊。”女声低低笑了起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面具下，先驱却意外地绽开了笑容，他的手指在虚空中画着，笑声慢慢停下，女声轻快地说：“还有哦，你知道那个袭击他们的船的人是谁吗？”
“谁？该不会是国联那群人吧？”先驱语气嘲讽。
“没有哦，是路西法。”
“路西法？他不是早就离开联邦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先驱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听到这句话，缓缓坐起，面具下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
基底斯。
先驱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基底斯，基底斯，那条毒蛇最好不要干扰到我的计划！”
“这谁知道呢，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女声在空中缓缓减弱直到消失。
先驱坐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随即，他点开通讯，给安德尔和弗利嘉发送了消息。
当安德尔和弗利嘉接到前往基底斯的消息时，他们疑惑极了。
“现在这个时候，先驱让我们去基底斯干什么？”弗利嘉看着先驱的消息思考背后的意义。
“先驱一定有他的用意，比如说全歼达克摩斯小队！”安德尔眼里带着兴奋，朝空中舞了舞拳头。
“那我们现在就直接过去吧，不过，基底斯可不是这么好去的啊。”弗利嘉犯了难。
“要不，联系联系蝰蛇的人？”安德尔想起了曾经他们效力过的黑帮。
弗利嘉点点头，表示可以，两人便也向着基底斯前进。
基底斯。
杜伽和乌利尔对峙着，杜伽尝试甩开乌利尔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发现根本甩不开。
他朝乌利尔笑了笑：“天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杜伽比乌利尔高一点，他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目光如炬的人。
乌利尔抬起眼睛看着杜伽浅笑着的脸：“作为基底斯派遣的随行人员，怎么躲在后面呢？”
“没有啊，这不是为了给你们联邦人员叙叙旧腾位置嘛。”杜伽解释，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他甩开乌利尔的手，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一丝破绽。
乌利尔头低垂着，眼镜在脸上撒下阴影，杜伽担心地看着沉默着的乌利尔，两人就以一种奇怪的氛围对立着。
旁边的傅烟缕他们看着他俩，互相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一群人凑近，小声地咬着耳朵。
“怎么感觉他俩之间怪怪的。”叶乐低下声音，眼睛眯着看向乌利尔。
“我也觉得。”齐心说。
傅烟缕看着乌利尔埋在阴影下的脸，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遗憾地转过来说：“乌利尔天使好像认识杜伽。”
“看着也不像啊，要是认识的话，来之前应该会和我们说吧。”洪夜疑惑。
“虽然但是，这个氛围，感觉好像是乌利尔天使被杜伽医生始乱终弃了啊。”孟颂语不惊人死不休，声音还大的离谱。
其他人瞪大眼睛看着孟颂，封缘一把捂住孟颂的嘴巴，洪夜一把将他的头按低，一群人低着头，不敢看乌利尔他们。
一旁的全凯听到了，脸上沉稳的表情险些龟裂，他转过头去，没眼看。
乌利尔和杜伽自然也听到了，乌利尔杀人的眼神看向低着头装鹌鹑的众人，缓缓收回眼神，看着面前脸上带着促狭笑意的杜伽，手中缓缓凝结红色能力值。
一道巨大的火花朝着杜伽打去，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全凯一把将站在较前面的齐心叶乐拉开，挡在他们身前。
红色能力值化作的火焰落在杜伽周围，燃起一圈火焰将杜伽包围在里面。
周围的行人被这场面吓得尖叫连连，全凯立马按开手环，调出电子身份卡，和达克摩斯小队成员一起将周围慌乱的人群全部疏离。
这片区域一下子空出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他俩不会现在打起来吧。”叶乐他们站在全凯后面，担忧地看向齐心。
齐心看着火圈中的杜伽，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杜伽像一个人？”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看着杜伽和乌利尔。
“喂喂，乌利尔天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可是基底斯的地盘上啊，这么对我不好吧。”
巨大的红色能力值从乌利尔的身上泄露，落在地上宛如火星。
他目光灼灼，看着被火光照耀的杜伽，脸上带着了然：“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伊泉！”
杜伽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奈，他叹了口气，铜色的能力值从头划过全身，伊泉本来的样子显露。
伊泉看着抿紧嘴唇的乌利尔，乌利尔抬起手，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宛如春风。
完了，他生气了。伊泉默默为自己点一柱香，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不着调的笑意：“哎呀，被你发现了，溪西，真不愧是你啊！”
他对着乌利尔打了个响指，周边的火焰缓缓消失。
乌利尔按了按手指，脸上笑容如春风，眼睛冰冷如寒冰：“我会让你后悔生下来的。”
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杜…杜伽是伊泉……”洪夜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同样呆滞在旁边的其他人。
孟颂和封缘眼神迷茫，摇着头。
叶乐整个人靠在齐心身上：“我脑子转不动了，好奇怪啊，我们这一路都很奇怪啊！”
傅烟缕站在一边，托着下巴思索着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旁边淡定的全凯和齐心。
“你俩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早知道了。”
“这很让人震惊吗？”
齐心和全凯眼神平静。
“诶诶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叶乐双手握住齐心的肩膀摇着，齐心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顺着叶乐的动作摇着身子。
“从见到杜伽的第一面就有点怀疑了，现在算是确定了，毕竟伊泉身上的气质其实很独特的，记住了就很难忘记。”
“啊，他有什么气质，像个街溜子一样。”叶乐想起来在船上时的伊泉，眉头皱着，怀疑地看着齐心。
“不，伊泉身上是那种随意的紧绷感，而且就算换了样子有些细节也一模一样。”
“有吗？随意的紧绷感？”叶乐脸扭曲的都不像她了，她也不相信伊泉身上有那样的气质。
“你记性真好。”傅烟缕感叹地说。
齐心耳朵微红，转过身去看着全凯。
“长官，我们直接去找问蝶他们吧，乌利尔天使能找到我们的。”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洪夜带路吧，我们直接走吧。”全凯在手环上点着什么，然后一行人继续朝着内城边境走去。
另一边，蝰蛇总会。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是米迦勒，问蝶也绝对不可能是昔拉，绝对不可能！你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阮云碎听见女人的话，剧烈地在椅子上挣扎，他质问着已经坐回去的女人，隔着长桌，他瞪着女人，语气中却带着不自信，他说着，转头看向问蝶说。
“你说是吧，问蝶……”他的话在看到问蝶的那一刻骤然中断。
灯光下的问蝶，脸上带着让他陌生的神情，阮云碎不可置信地看着问蝶，指尖颤抖，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对上问蝶眼睛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问蝶看着旁边的阮云碎，眼神平静，看着他颤抖的手和不可置信的脸，缓缓开口。
“我觉得她可能说的是对的。”
然后她转过头来面对女人，下巴微抬，眼神马上冷了下来，看向坐在对面主位上的女人，语气冷漠地质问。
“你认识我们？”
“当然，你可以称我为老板，因为我是蝰蛇的老大，你也可以叫我苏凝霜姐姐。”
一条小巧的蛇从女人耳后钻出，女人的脸慢慢变化，露出苏凝霜的模样。
女人，不，苏凝霜抬起眼睛她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是之前那样的竖瞳了，她看向对面的两人，眉眼舒缓，嘴角带着熟悉的笑意。
阮云碎已经因为接二连三的真相彻底呆住了，他的嘴巴从面罩摘下后就没有合上过，问蝶依旧面色平淡，她的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开口。
“所以，杜伽就是伊泉吧，刚才领我们进来的是曾祈对吧。”
“没错。”
“什么？！”阮云碎大叫出声，他看向问蝶，语气激动，“还是不是朋友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告诉我！”
问蝶眼底的冰冷一下子化开，她的表情瞬间生动了起来，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冷漠：“啊？告诉你，就你这个脑子还告诉你，怕不是一知道就露馅了！”
“我要告诉乌利尔老师，你，你，你对我隐瞒，不忠诚！”
“不准！你要是告诉乌利尔老师，我就告诉叶乐，她新买的纪念品不是被酒店的猫弄坏的而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阮云碎震惊，问蝶嘴角邪魅一笑，表示她什么都知道。
苏凝霜和唐刃看着小学鸡吵架的两人，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唐刃拍拍桌子，用叉子叉起一块小蛋糕举在面前画了个圈：“我俩还在这儿呢，吵什么吵！”
问蝶和阮云碎这才转过头看着苏凝霜，苏凝霜看着问蝶和阮云碎。
“现在，你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感觉如何？”苏凝霜托着下巴，看着问蝶他俩。
问蝶和阮云碎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哦，他们是圣天使米迦勒和堕天使昔拉啊。诶？
“我俩不是两年前死了吗？”阮云碎想起什么似的，弱弱地发问。
“对哦，他们说我俩同归于尽了啊，所以我俩现在还是人吗？”问蝶恍然大悟，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肯定是人，你不是人，你是狗！”阮云碎瞪着问蝶。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苏凝霜急忙制止。
唐刃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问蝶和阮云碎，两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全然没有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该有的情绪，比如说质问，怀疑。
唐刃眼神一凛，看着问蝶柔和，还未脱去稚气的脸庞，面对曾经差点毁灭世界的人的恐惧。
“昔拉，你可是发动大战，差点毁灭世界的堕天使啊，怎么，没有记忆吗？掌控绝望的杀戮天使。”
“米迦勒，你可是打败她，拯救世界，和杀戮天使同归于尽的第一圣天使啊，首席天使，耀眼又伟大。”
唐刃说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问蝶和阮云碎一时没有说话。
问蝶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苏凝霜和唐刃所说的可能都是对的，如果她真的是昔拉的话，她应该怎么样去面对其他人。
问蝶在脑中疯狂想着，企图从她仅有的两年记忆中回忆起曾经的记忆。但是，此刻，她才真实地感觉到，她早就丧失了用记忆来让自己愧疚的自由，没有记忆的她甚至失去了应有的那部分情感。
她垂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即使她的心底早就是惊涛骇浪。
一边沉默着的阮云碎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唐刃和苏凝霜。
“她是问蝶，不是昔拉。”
好像有一道电流划向问蝶的脑子，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阮云碎，阮云碎的侧脸在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圣光。
他眼神清明，语气坚定：“她是问蝶，是那个在幻境里和我们一同战斗，找出答案拯救我们的人；是那个找到方法，让我们那个逃离大厦的人；是那个在海岛上，击杀怪物，保护了我的人。”
阮云碎转过头来，问蝶来不及收回眼神，两人对视，阮云碎眼中闪着细碎的光，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问蝶的样子，他的话语宛若利刃直直插入问蝶的心脏，使她的心脏一颤。
“我早就失去了两年之前的记忆，所以对我来说，我的人生从大战结束的那一刻进入了新生。而现在，在我的新生里，她是我的队友，是问蝶，仅仅只是问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