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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桑榆晚和羞走

    入了夜,洛桑才见到戚朝。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带着伤怎么过来了。”

    这是戚朝第二回来南院了。

    “来得正好,”洛桑见他脸色苍白,把他拉进房内,推到桌旁坐下,给他上药。

    “白日里你过去寻我,有事?”

    洛桑要做什么,总瞒不过他,她越发觉得此人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对于他总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这件事,她已不奇怪了。

    “是有点儿事,不过如今看来,你也帮不上忙了。”洛桑应答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你是为了这事儿特地来找我的?”

    戚朝没有回答她,只是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道,“不妨说说看,万一呢?”

    洛桑被这炙热的眼神一下弄得手足无措,许久,她抽出手,若无其事道:“只不过是想让你打探打探郡主最近是否有什么异样,不过看来无望了,你并不得她的喜欢,还是和我一样,离她远些好了。”

    她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眉头不禁向上微挑,也没有捕捉到他眼中浮过的一丝得意,“你不愿我靠近郡主?”

    “是啊,这已是第二回见你受伤了,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也许你早就被郡主责罚过多次,只是不告诉我。”

    “你担心我?”他的唇角渐渐扬起。

    她几乎没有犹豫,“那当然,你和阿星都是我在这王府里的朋友……”说到这里却又顿了顿,担忧地望着他,“你若再出些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戚朝从她的话语中只听出了怜惜的情感,瞬间敛下了眸子,“原来如此。”

    “什么?”

    “没什么,”他又重新去看她,“郡主那边我会看着的。你是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你是会读心术吗?”洛桑粲然一笑,随即将那场“梦境”述与他听。

    “那魂魄竟引你去池边?”

    “她并无恶意。只是她说她是我的替死鬼,总令我无法安神。”

    “替死鬼?也就是,郡主杀错了人,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么?”

    “若她知道,早该来找我了。可我思来想去,从那日之后我再没有哪里得罪过她,除了……”她眼底的黯淡之色骤然升起,“算了,总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嗯,”戚朝微微回应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查清楚之后呢?”

    “啊?”

    洛桑被问住了。

    “查清楚之后,若真凶的确是郡主,你又当如何?”见她不说话,戚朝继续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出了王府,你就是平民百姓。王府势大,你如何能与之抗衡?况且,郡主心狠手辣……”说到此处,戚朝停住了。

    木如月这样的人,会使劲各种手段折磨与她作对的人,相比之下,让人死,已不足为奇了,甚至倒是让人解脱的法子。

    戚朝跟在她身边不到一个月,就已见识了许多,一点小事就能点燃她的情绪。上回洛桑就差点保不住,他戚朝实在担心她再次落到木如月的手上。

    眼前人未说完的话,洛桑心领神会。她确实也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她查清真凶是木如月,她能奈何?

    即便如此,她也要一往无前。爹爹说过,世间之人有时会背弃正道,却不一定是误入歧途,而是他们有心想要闯出另一条路,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愿意选择荆棘更多的路,已比常人的勇气更胜,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还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最后一刻不是路的尽头,而是看他们能做到何种地步——或许真的寻到了路的尽头;或许人活着,精力已完全散去;或许走着走着,倒在了路上——至少,他们努力过,坚持过。

    洛桑就是要成为那种人。

    儿时爹爹教她栽植桑树,她总栽不活,后来好不容易栽活了,结出的桑果非苦即酸。小小的洛桑啊,韧劲儿却不小,一连几年没有放弃,总是会从头再来.在爹爹的不断指点纠正之下,终于,那年初岁,她的桑树随着疏影暗香的绽放一同结出甜甜的果来,酿成了属于她的奇迹。

    那年,也是洛家庄大丰收的一年,所有人见到她都会赞叹是她创造的“奇迹”为洛家庄带来了好运。后来她那棵“奇迹树”被移植到了村庄的入口处,还拥有了一个非常适合它的名字,“冬桑”。

    洛桑将这故事娓娓道来,戚朝听得入了迷。

    “世间竟有此奇事?”他漾开一抹笑来,越发对眼前这女子感到敬佩,“看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既你想做,就去做吧,我会帮你。”

    “你当真愿意帮我?”喜色浮上洛桑的面庞,瞬息眉头又拧紧了一些,“其实你不必勉强,我知你在郡主那里过得艰难。”

    她不觉去看他脸上的伤,此时药已上好,不过他来前换了干净的衣服,却不知胸口和背上的伤如何。

    “把上衣褪去吧。”她道。

    “已经上过药了。”他及时抓住她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将脸撇过一侧,难为情道。

    “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洛桑俯下身去,用手指挑起他的下颌,笑着对上他的眼,“脸上都没上药,想让我相信你身上上了么?”

    她看见他的耳侧立即涨得通红,才满意地站直了身子——前几日被戏耍的总算报复回来了。

    “要我帮你?”她扬起唇角,嗓音里略带妩媚,做势要去帮他,果然他立即乖乖褪去了衣衫。

    “还真是……狠哪。”

    那一道道伤痕还沾染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洛桑没有用药勺,她的手指蘸着药膏轻轻抚过戚朝的每一处伤口,静静坐着的人没有感到一丝疼痛——这就是女儿家的细心之处吧,戚朝暗暗想着。

    她将药抹在他的胸口处时,他那里传来一阵悸动之声,这声音,只有戚朝自己能听见,这声音很迅疾,很响亮,直到洛桑的手已经拿开,它还在不断地响着。

    他想说些话来缓解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这份尴尬,便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即使再艰难,我也会帮你。”

    “什么?”洛桑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后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