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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直闭目养神地纳兰鸢睁开了双眼,说道,“到了。”

    车外也传来了祝青的吁声,马车终于停下了。

    纳兰鸢率先跳下了马车,而后是祝恒海,他大概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鼻子都撞到他的后背了。

    一下车,几人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祝恒海脸色难看,“你干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

    祝颜歌皱眉,这是上次那个失去女儿的老婆婆带自己来的贫民窟,后面由于她女儿死了,自己至今没有好意思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好歹她原来还带着女儿能回来的一点念想,没准就靠着这个活着,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那会有什么后果,真是不好说了。

    “陛下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纳兰鸢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你才说要增加赋税,你知道你会要了他们的命吗?”

    祝恒海却还是十分嘴硬,“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

    “我没有要劝你,我只是想让陛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过的,至于剩下的事情我没有打算插手。”

    他说罢,歪了歪头,丢了一个眼神给祝颜歌。

    祝颜歌心领神会,推着祝恒海往前两步,“恒海,走吧。”

    在两人的前后挟持下,祝恒海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贫民窟。

    贫民窟里面到处弥漫着一股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尿布就挂在门口,几人差点贴脸撞上,到处晒着发霉的被子咸菜,房顶上面没有一个洞的就算是好房子,沿着主城道走过去,两边都是面色苍白眼里无光的人。

    祝恒海从一开始的嫌弃,到后面慢慢放下捂住鼻子的手,脸上神情复杂。

    他们几个穿得都是上好的衣服,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再加上他们拖着几大车的馒头,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们都是眼神泛光的,要不是身后有几个护卫守着,估计他们就当场上来抢了。

    有几个大人推着小孩上前,毕竟小孩是最能博人同情心的年纪,那小孩畏缩地看了几人一眼,当场就直接跪下来,给他们磕了几个头,“几位哥哥姐姐,求求你们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我家中已经好几天没有开灶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京城中不是会发震济粮吗?你们没有吃的不会去城外领吗?”祝恒海蹲下身,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听懂他话的却还有大人,那人当场就露出了一抹冷笑,“京城赈济粮能轮得到我们么?全部被一些恶霸抢走了,而且本来也没有多少。”

    祝恒海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上一个月我……我知道的赈济粮有五百石。”

    之所以他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些粮食还是自己和那些朝臣软磨硬泡许久,他们才勉勉强强松口,愿意一起筹集,最近北边打仗严重,不少难民都跑到南边,他还特地嘱咐下属多多到城外监督。

    “哼,上面说五百石,层层剥削下来就不剩多少了,那些恶霸装作穷人去领食,看守赈济摊的侍卫又和恶霸勾结,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本来不用钱的赈济粮被那些恶霸卖了出去,我们怎么吃得起?”有一个大伯声泪俱下地说道。

    “是啊,昨天我儿才被征兵征走,走之前也没有吃上一顿,不知道半路会不会就饿死了,今日朝廷又说要增加赋税,我们家老头已经战死沙场了,现在儿子生死未知,为了养他,我也是掏空家底了,如今哪里还有钱交赋税。”

    又有一个大爷愤怒地说,“更过分的是那些狗官,说什么赋税是按照人头计算的,也就是被征兵征走的人头也要算,真是连骨髓都要被吸干了。”

    不少人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了。

    祝恒海听到这里都懵了,他辩解,“朕、我没有让……”

    祝颜歌立刻拽住他,生怕他说多了当场就被这些愤怒上头的民众给剥皮了。

    祝恒海只好憋屈的小声跟她说,“我从来没有让他们这么办,我一直说赋税都是那些富人多交,穷人少交或者不交,像他们这样的,他们要交我也不会给他们交!”

    “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句话传达下来,能被曲解出多少意思,又有多少人会在上面钻漏洞?”纳兰鸢平静地说,“昨日驸马一直极力反对,你不信,今日就已经奏效了。”

    “这些人怎么敢?”祝恒海震怒。

    “你说穷人可以少交或者不交,可是没有下死命令说穷人一定不能交,而你叫富人多交,他们怎么肯?最后还是只能欺软怕硬,找这些人一点点凑。”纳兰鸢神情悲悯,“或许你的初心是好的,可是你太低估他们的贪婪了。”

    祝恒海不理解道,“他们已经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伸手,他们岂不会脸红?”

    “有的越多的,也就越害怕失去,既然能从旁人手里要,肯定不会自己出,一个人这么做,十个人这么做,你说他们会有出路吗?”祝颜歌叹气。

    祝恒海一张脸涨的通红,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阳奉阴违的卑鄙小人,我让他们付出代价!”

    祝颜歌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制性让穷人不要交税,富人交的每一笔税都要说明来向,如果来向不明,就应该严厉惩罚。”

    “只是这种事情,要谁来做?”纳兰鸢长眉也微微拢了一下,这也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这一次就是霍渊也不适合做了,断人财路是要人命的,长公主作在一个坐享其成的位置,基本上什么都不做就有荣华富贵,如果得罪人得罪得太狠,恐怕那些人到时候会联合对付霍渊。

    祝颜歌思索片刻,“我倒是觉得,你是一个好人选。”

    一来‘纳兰鸯’是未来国母,后宫不得干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