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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尧被杀头后没几日,太子也被废黜了。

    因为卫珙被废是他自己言行无状,而林尧的案子没再牵扯出谁,故而夹在二人之间的卜忠仁得以侥幸逃脱,成了个常蹚浑水,也不湿鞋的主儿。

    有些糊涂的以为皇帝当真是器重卜忠仁,缺了他不行,所以更加追捧他。

    但林清栀知道,要当好皇帝,必须会得制衡,所以皇帝才没有将前太子的余孽赶尽杀绝。

    一如他当时对卫珙几次三番的言行无状一忍再忍,直到沈濂出现,才将此事正式了结。

    皇帝不想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

    也正如她所预料的,皇帝之后一直拖着没有立储,对于诸位大臣的催促,他只说要好好考察几个皇子的表现。

    这是给了几位皇子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对于一直表现突出的卫桁来说就不太公平了。

    世人揣测,皇帝对卫桁的表现还不够满意。

    再加上沈濂,也就是卫琏回宫,让贤妃如临大敌,生怕皇帝趁着这股子新鲜劲儿,把这位刚认回来的皇四子册立为储君。

    他说什么观察,怕不是在给沈濂争取时间,让这匹黑马杀出重围!

    倘若沈濂是个酒囊饭袋也就罢了,偏偏他又是个文武双全的,诗书才情传遍了洛北十四州,还跟随镇远大将军裴廷渊行军打仗,在北境立下过不少战功。

    虽不是将才,却也是帅才。

    要知道皇帝一直忌惮裴家,生怕裴家拥兵自重。

    如若有皇子与裴廷渊是莫逆之交,那就如同比打擂台的人按上了一支铁臂,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皇帝不管别人怎么想,自觉亏欠这个儿子,金银珠宝不要命的往他宫里送,毫不掩饰对他的偏爱。

    贤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哪天沈濂的宫里堆不下那么多宝物,皇帝提出要将他搬到东宫去住了。

    贤妃又想到自己儿子和裴廷渊的关系,简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与林清栀见上一面。

    林清栀正好也想见她,便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二人会面是在宫中,林清栀扮作卫桁的侍婢被带进月栖殿。

    见过礼后,贤妃请她坐,又叫卫桁和伺候的全都退下,关起门单独与她说话。

    “阿清,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吧?”

    林清栀恭敬回道:“娘娘叫我什么都成。”

    贤妃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的性子素来爽直,加上断情蛊,心思缜密却又单纯。但因为自己心中有愧,所以总觉得她说这话是带着气的。

    “你可恨我?”她问。

    林清栀问:“为何恨您?因为您想让我去救月霞公主?”

    贤妃道:“我不瞒你,我原本是想让裴廷渊去救缃儿的,派了人去洛北,无意中发现你没死,而你恰恰又引起了呼都邪的兴趣,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你若是怪我,我理解。”

    林清栀也直言道:“我原本是恨你的,可前几日听了一位故人的话,我改变了想法。”

    贤妃问:“什么话?”

    林清栀道:“那人说,无能的人爱一个人,就算为对方献出生命,这份爱也是不够分量的。而有能力的人爱一个人,为对方处心积虑,利用别人也好,伤害别人也罢,但不可否认,这份爱有着十足的分量。娘娘对月霞公主的爱便是如此,我被娘娘利用,裴将军被娘娘伤害,说到底,是我们技不如人,又怎能责怪娘娘爱女心切?”

    贤妃表情复杂,沉吟几息说道:“阿清,我很感谢你帮桁儿铲除了障碍。有你辅佐桁儿,我相信裴将军也会站在桁儿这边,桁儿有你们这一文一武两位能人,必当如虎添翼,来日定会青云直上。可缃儿是我的一块心结,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可只要一想到缃儿现在好不好?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就觉得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无论如何,我想去试一试,将她救回来,就算桁儿怨我怪我……”

    林清栀抬手,“娘娘不必多言,我愿意走这一趟。”

    贤妃的心情一阵激动,眼睛亮了亮,继而又消沉下去,“我知道卫琏与你关系好,他与裴将军的关系也不一般,派你去大金,他可会恨我?”

    林清栀在心中冷笑,说道:“娘娘多虑了,您将我和裴将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卫琏怕你都来不及,又怎敢恨您呢?”

    有她这话,贤妃就放心了。

    有些事不是有能力就能办到的,还得够狠。

    就像两个人比赛挑水,一个人力大无穷,一次可以挑满满两桶水。

    另一个人力气稍小,一次挑不了两满桶水。但他捉来一个人,在他的脖子上划一刀放血,硬生生装满三桶水,他不赢谁赢?

    沈濂就算是有裴廷渊和林清栀作为左膀右臂,可这两条手臂若是废了,就算是铁臂,也成了残肢,到时候于他只会是负累,他又怎能敌得过桁儿?

    看林清栀的样子,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

    明白就好。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贤妃淡淡一笑,又问道:“你去大金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量满足!”

    林清栀笑道:“娘娘当初逼我就范,不早已与我谈过条件了吗?我父亲兄嫂,还有裴将军,不都在娘娘的手里攥着吗?”

    贤妃并不否认,也不辩解,只是问:“除了他们,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但说无妨。”

    “我没有别的要求了。”林清栀起身拱手行了个揖礼,“还望娘娘能庇护王家和裴家,不论我此行是成功还是失败。”

    贤妃道:“好,我答应。”

    回府的路上,卫桁与林清栀坐在马车里,看林清栀面色如常,不喜不悲,便问她:“母妃跟你说了什么?”

    林清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有个好娘亲,她心里装的全都是你和你妹妹。”

    卫桁道:“可惜她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让我幸福和让我妹妹自由是相矛盾的。让我猜猜,她还是打算牺牲我的幸福可是?”

    林清栀戏谑道:“从前也没见你那么想要登上太子之位,是因为沈濂认祖归宗,让你有危机感了?”

    卫桁握住她的手说:“我可以不要太子之位,我要你好好的回来,我就算当不上太子,也尽我可能许你一世荣宠,我的妻子一定是你,有你才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