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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沈重林难免语气沉重起来:“今年厂里效益,远不如以前,到底是时代不同了,厂里的饭不好吃了。”

    蒋君泽没吭声,实在是这话他不好接,沈重林是厂里的财务科长,总掌的是一把手的资金流动,他说这话,不难叫人不多想。

    不管厂里效益如何,财务科的人员,油水还是相当好的,但沈重林说这话,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蒋君泽年轻可不笨,深知沈重林在厂里混这么多年,多少是有手段的老江湖,他不敢轻易接茬,就怕自己说错话不好收尾。

    而且,他今天来,可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于是,三杯酒下肚,面皮微微发红的蒋君泽,沉了一口气儿,忽然端起面前的酒盏就冲沈重林跪下:“沈伯,我今天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

    沈重林几杯酒喝得浑身热乎起来,正有些飘飘然,冷不防蒋君泽来这一手,酒意顿时清醒不少,瞪着蒋君泽道:“小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你说事儿就说事儿,别弄得这样子多不好看。”

    沈重林一边说,一边冲沈衍川使眼色。

    沈衍川也被蒋君泽在

    突然的行为给弄得迷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过来拉人,但蒋君泽硬是不起,固执得说道:“沈伯,我今天是借着酒劲儿说这话,要不然我怕我说不出来。您让我说完,说完我就起来。”

    人这么固执,沈衍川拉不动,没办法看向沈重林,沈重林瞧蒋君泽这阵仗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但也只能让蒋君泽说下去。

    “沈伯,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我跟宜宁也订婚这么久,是不是,是不是该结婚了……”蒋君泽脸上一阵臊热,到底一咬牙,闭着眼将心里的话全部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话出口的那一刹那,蒋君泽觉得自己胸口那颗心脏跟装了马达一样,直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去。

    此言一出,屋子骤然安静下来,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屋里的人全都露出或错愕或震惊的表情,沈重林手里的筷子直接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沈家的所有人脸上只剩下了吃惊的表情。

    就连厨房出来的沈舒婷也听见了,那些话清清楚楚落进耳朵里,沈舒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愕神色,好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下一

    秒,也不知是无心还是过于震惊,她手里端着的一盘菜,竟然失手掉了下来。

    “啪叽——”

    白瓷碟子摔在了灰扑扑的水泥地上,立刻摔得四分五裂,菜汤撒了一地狼藉,还有一些溅到了沈舒婷干净的白裙上。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情也因为这碎裂的碟子一起变得古怪起来。

    蒋君泽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会叫叫一家子人都露出这样的表情,跟见鬼一样,这种情况叫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最后,还是沈重林才稳住心神,打破了屋里的尴尬气氛:“舒婷,你怎么怎么不小心,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小蒋,你刚刚说什么?我年纪大,耳朵不好使。”

    蒋君泽犹豫着,小心翼翼又说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这下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但到底没有再过于失态。

    旁边,回过神低头收拾的沈舒婷,听着那些话,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浸泡在了冰水里,寒意刺骨,疯狂的嫉恨令她窒息,叫她几乎透不过气。

    然而她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端着碎盘子进了厨房,就听着外面沈重林用略显结巴的语气问:“你,

    你不是不想跟我家宜宁结婚的,怎么,这么突然又想……”

    “沈伯,我知道以前我跟宜宁有很多东西认知不同,可是我们现在还年轻,可以用很多时间去磨合,我们毕竟已经订亲,也早应该结婚了,拖到今天,叫外面人说那么多闲话。”

    蒋君泽恳切的话语,认真的态度,连沈重林都不得不相信他这些是他的真心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蒋君泽的脑海里,却在回放着白日里,傅蔚霆带着沈宜宁离开的画面。那画面好像是打在男人脸上的耳光,赤裸裸的羞辱着自视清高的男人。

    蒋君泽从小到大的自尊心作怪,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羞辱,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可能让别人拿去品茗,那是他的东西,就应该烂在他手里,他绝不允许,她开在别人的心上。

    此时此刻的蒋君泽,之所以突然向沈重林求亲,原因正是因为一种名为毁灭的嫉妒叫蒋君泽扭曲了心理,失去理智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重林还以为蒋君泽是真的对沈宜宁余情未了,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更多的还是烦躁。沈宜宁早就离家

    出走,哪是他能管得了的?

    沈重林真想骂死这个不长眼的后生,早想跟那丫头结婚,你早干嘛去了?

    这下人走了,他管不到了才想起这亲事儿了?

    沈重林额角突突直跳,刚才喝下的酒如同粘稠的痰卡在嗓子眼,叫他想吐出来,胸口也憋闷得难受。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叫蒋君泽死了这条心,他之前曾经受过蒋家不少好处,有道是拿人家手短,他无论如何是说不出来的。

    于是,话在肚里翻了三遍,沈重林最后只吭哧出一句:“你要是真想结婚,我作为长辈跟你交心谈谈。”

    “大伯,你说我认真听。”

    蒋君泽立刻摆正姿态,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沈重林心里别提多无语,叹了口气道:“我家那侄女,我最清楚,脾气不是一般的坏,你要是想娶她,我自然是高兴,不过这事儿你还是叫你爸来一趟儿,得好好商量商量,毕竟是婚姻大事,不能随随便便的,我侄女她也不能答应,是不是?”

    听到沈重林这话,蒋君泽表情立刻兴奋起来:“大伯,你说得当然有道理,我回头跟我爸说一声,让他过来跟您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