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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日暮西山

    书房内的气氛有些闷,袁叶离站在门前,一时看不清卫晟云的表情。窗外松树枝叶随风而摆,傍晚的云直将青天烧成一片红霞,如同那火,不耀眼刺目却也艳丽无比。袁叶离此时发现,他一开始就已屏退了左右,甚至铭一也不在屋中。卫晟云并非多疑之人,然而此情此景却实在跷蹊。

    他凝视着手里的文书,唇畔的笑却是苦的,仿佛在想这世间只为艰深的难题,而手中的书册是一片空白。她走近去:“你讲。”

    卫晟云坐在椅中,见她走近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这样一个简单动作,却让袁叶离看清了书上的文字。其上言道:笔录至此,属下未见何可疑之处。只是这样一张单薄的纸,并无印章,也无着名,看起来到似是师爷在报告。

    但有一点可疑处是袁叶离能看出来的。

    这笔法极为跷蹊,她认不出是哪一大家的手笔,试图从字体去推测,她竟难以分辨,到底是哪一种字。倒像是习百家之长所练出来的字,这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甚至连写字人的年纪,也都分不清。

    袁叶离幼时习字,就听谢箐讲过。这字固然简单,却是出自人手,那么其为人如何,自然也能看出一两分来。这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玩,但实际上,若是大家,自然能看出其人风骨与个性来;就算不能,也可以勉强分辨,这字到底是出自孩童还是中年人手笔。因为心态和阅历,哪怕不是书法大家,其中差异只要习字三四年,加上良好观察力,很快就能看出来。

    这其中最大的差异为,是否吊笔来写。

    然而,她看不出。袁叶离虽然常年习字,自己也颇有一些心得,看不出性格是很正常的,那是天纵之才方能做到的事情;不知年纪到底也还说得过去,然而连性别都分不清,若不是她眼瞎,就是写字人有心隐瞒了。

    “这是暗卫的手笔。”卫晟云道。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一压低就越发耐人寻味起来。暗卫其实没有旁人想得那样神秘,凡是皇子公主都有暗卫,但他与卫越辰均是军中出身,他们的暗卫自然要优秀许多。

    一句话解答了袁叶离的所有疑问。只听他继续讲:“当日回京,皇兄将我召过去,是为了查徐州城之事。”徐州城中私盐问题不过是掩饰,实际上是要借着一份圣旨,于这座繁华富丽的城中布局。他和卫越辰都有自己的考量,然目的却相差无几。

    这部分袁叶离知道得很清楚,于是她只颌首,表明自己在听。适才卫晟云喊了卫越辰的名,这事恐怕比她所想更为复杂,才会让卫晟云以这样的态度来讲话。“我婉拒了。于是皇兄许诺赐婚,让你从宫中出嫁。但……”

    原来如此!

    难怪皇帝愿意赐婚,原来当中有这样一节。袁叶离本就觉得奇怪,卫晟云一直有与她云游四海的想法,为何突然回到这京城来?若不是其中有跷蹊,以袁叶离的智商,她还真想不出其中的理由。

    “在傅乐那里,我遇见了一个人。”

    “傅乐?”

    听袁叶离这样一问,卫晟云才发现他说话时乱了序。“当初查这件事的时候,我查到傅乐在京城外有一处山庄,和徐州城附近那座很是相似。但等到召集人马过去的时候,那里却空无一人。”就仿佛未曾有人在哪里住过一般。这就是傅乐每个月总有十五天不在城中的原由。

    卫晟云摸了摸袁叶离的发,勾起一抹笑。他原就长得丰神俊朗,如今这样笑,反倒有几分

    怀缅悲哀之感。“我看到一个人从山庄门口逃了出去,随即追上,然后发现他是……太子,卫陵川。”

    太子。

    袁叶离心中一惊,立刻问道:“此话当真?”

    这话常见,但问的人一般都不是真的在问,而只是要引出更让人震惊的内幕。她侧过头,看到卫晟云脸上神情,立刻知道他是亲眼看见,而非幻觉或者旁的什么。情蛊一物,让徐州城三字在袁叶离脑海中落下了深刻印象,她现在想起那座城都觉得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仿似云雾缭绕在城门之上,让人连它的名字都看不分明。

    卫晟云参与了三皇子夺位之事,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又被情蛊所影响,所以一直没能问卫晟云,京中情况到底如何。外间所言,是先帝留下遗言,说信错了人,皇位应当留给卫越辰才是。卫越辰拿出圣旨,朝堂上忠臣是有的,然而卫越辰立刻宣布了他们的死期——就如同上一世的袁家。

    血洗京城,用上这四个字,绝算不上夸张。

    有圣旨与玉玺,自然无人敢质疑圣旨真假,更无人敢言卫越辰是伪造圣旨。何况,卫越辰以武力上位,军中武将都支持他与卫晟云,而文官势弱,单从前世他灭了袁浦阳一门就可知卫越辰的手段有多么凌厉果决。

    而太子?说是病重,数月后过世,还行了隆重葬礼,甚至下令让太子妃与良娣殉葬。夏薇也不敢对她多讲,甚至写了一句:“爹爹说,只是一夜间所发生之事。”夏薇下笔颇为谨慎,仿佛怕有人会偷了她的信。

    连夏姑娘都用了白话,可见她根本不敢多写,若不是看在袁叶离面子上,那活泼却胆小的姑娘,早就改说别的事了。也就是当日军营之事让两人结下了情谊,否则袁叶离恐怕连一个可以问的人也无。她在京城已久,三两知己有之,然则不曾共度生死难关,都不是能说这些话的人。

    病重,当真是可笑借口,太子正当盛年,不若说是受伤了还实在些。若是火葬,哪怕是直接烧了,生前曾受过多少痛苦,在暗处受过几重酷刑,永远无人知晓。想到这些,袁叶离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沉下来以后问:“若是真的,他怎会……”

    现在最重要的并非火葬,当初太子是何时下葬的也未可知。说的是数月之后,实际上如何,还是要看与卫越辰共同谋事的卫晟云。

    卫晟云撩开她的发,脖颈处有温热感传来。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