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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舞文弄墨

    当陈暮紫收到一封没有姓名的书信时,她一时没有认出来那封信的笔迹。

    这样久了,并没有谁能够真的记起谁的姓名,何况笔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时间是具有杀伤力的,它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你。她在屋中绕了几圈。

    这封信没有署名,是送来沉香阁的。沉香阁早已在京城立下了脚跟,如今她也不再是那个眼界浅的商人了。她看着那封信,身后是一个站在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

    屋里摆着漂亮的白玉兰,在窗边依依盛开,日光从外间照进来,仿佛隔绝了相思阁里的一切。

    风荷轻声道:“陈姨,这封信……”

    陈暮紫摇摇头,“这不是你能干涉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女人重又坐下。这封信的话不多,似乎是一个很熟悉她的人送来的。她认识的人当中,能写这样字和有这样文笔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她皱眉,却始终想不起有谁会送这样一封信来。

    但有一件很有趣的事。

    这封信的最后,写着一句话:扫花以待。

    写信人明明没有留下住址,如今却这样对她讲?陈暮紫皱眉,刚才那封信寄来的时候,仆人只将它混合在其他信件中——三教九流里,识字的人究竟并不多,终究也就只有一个她。

    她放下信。

    能够这样说的人,就是知道她有能力查到这封信的来历。陈暮紫沉吟片刻,然后步入了书房。书房之中不摆书,只有一封封的信件,在房中陈列开来。陈暮紫不是那种谨慎到胆小的人——她如果甚至无法确保自己屋子里的几封信安全,那么她也不用混了。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她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只不过,是多挨和少挨的差别罢了。

    她翻出一些信,然后找到了多年

    前的一封信。

    那是一个人寄来的,一个她以为早就死在了许多年前的人。她看着信封对比,最后发现:两个写信的,确实都是同一个人。陈暮紫深吸一口气,她见过不少表面上死了却其实依然活着的人,但这个人……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袁叶离。

    当年与她相约,要她散播消息,随后帮了她妹妹忙的那个女子。多年过去,她一直记得,因为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不得不关注。她记得她在出嫁不久后,晟王谋反,最终失踪在战场上……

    陈暮紫皱眉,后来的传闻,她记得不甚清楚了。但总之,袁叶离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在京城里。

    当一个失踪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和自己妹妹有关系。

    她的妹妹在徐州城,当年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这个女子于她们有恩,所以她一直没忘。但没忘记,和想回信是两回事,她不是开善堂的,如果人人都来找她,那么她就别想做生意了。

    人走茶凉,事情过去多年,再怎么重视感情的人,都会觉得那个离开了的人太过陌生。陈暮紫是这么想的,商人薄情而重利,能够记住她已经算是有人情味,但帮忙与否,这关乎利益。

    但是……

    陈暮紫看着这封信。

    多年历练,人都是会变的,而大多数挣扎打滚最终活下来的人,会变得更加成熟。她看得出这封信,用的宣纸和墨都不算差。她是做生意的,书信字里行间的话,她不一定能够读得懂,但按照价钱来分辨好坏,那是她的老本行。

    这纸笔墨砚,都比从前用的好了,若写信的人是袁叶离,那她如今的处境定然不差。而且……据她所知,她失踪多年,如今若是

    出现在京城,那必然是大事一桩。如果能够见到人,那一切就更好说了。

    沉香阁中,三教九流之所,却从来不缺高门大户中人,寻乐子的最多,但当中也有一些人,是与她打交道的。

    正是因为如此,陈暮紫才会站稳脚跟——所谓商人是贱籍,那是表面上的,底下的沉渣,什么时候干净过了?

    她可以帮这个忙,但也可以不帮。

    陈暮紫将信放回去,重新贴上封口。她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做,一个多年不联系你的人前来,未必是什么好事。何况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她为何要做这样辛苦不讨好的事,来换一句好?

    她轻轻地收好信,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

    陈暮紫皱眉,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事,以她的能力地位,在书房里的时候根本无人会打扰她,因为大多数事情,都由旁人代劳了。而且,还这样急切。

    她扬声道,“开门。”

    说完,她慢慢的往外走去。站在那里的是风荷,这个在青楼里长大的少女,早已不是小时候那副机灵可爱的样子。她道:“陈姨,有人来找。”

    安安静静的一句话。在吵闹的地方长大,这个孩子却学会了沉默。

    陈暮紫皱眉,“是谁?”

    风荷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陈暮紫曾经说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静。

    但同样地,能够让她来找她的,也肯定是大事。陈暮紫点头,“我去看。”

    话纵然是这样说,可如今能够叫动她去看的,又会是什么人?陈暮紫想到刚才那封信,心情更糟。她被人带到包厢,可包厢中,赫然躺着一个昏迷的男子。所有围在旁边的人都面无表情,青楼多的是死人,但陈暮紫凑近一看,却发现那

    人还有气。

    但这人的面容,却让她心里一惊。

    沉香阁在京城立脚多年,这发展的过程不可能干干净净。这个人,是陈暮紫的仇家——不,这样说或许有些不恰当。陈暮紫没有办法杀了他,因为垂涎他身上一样东西;

    此人是个二世祖 ,整日不做好事,游手好闲,但他握有一件陈暮紫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总要听从于他。而现在,这个人躺在那里,没有死,仅仅只是躺着而已。陈暮紫抬头问身旁之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个青楼女子,平日性情冷静,遇事从来不慌。她静静地道:“像往常那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