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服嫂子用她那不脆生的声音直接就问，“你咋怕我怕成这样？”
谭四儿忙摇头，想说点儿客气话，却说不出来。
“我跟你们家婆媳妇三辈也真是遭罪，这小一百年也没讨个好彩头。”灰衣服嫂子，撇撇嘴，接着说，“我呢，以后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你试着习惯习惯。东窗前那个牌位，以后你来上香。”
说完这些，灰衣服嫂子就不见了，谭四儿的梦里，就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第二天吃了早饭，谭四儿把这事儿跟奶奶还和婆婆说了。奶奶啜着茶，寻思了一下。“这是三太奶点化你，你去接个香上上。说起来，也没啥禁忌，但行好事就行。哪儿不妥，三太奶就会告诉你了。”
谭四儿应了，胆儿突儿的在东窗前上了香，就算是入了门了。
有些人很费力才能达到的一个层次，谭四儿似乎很容易。
后厨房李婶子的孙子，在门前玩着小木头球儿，谭四过来取午饭的时候，只是瞅了一眼孩子，就觉出来了，小孩子信脑门儿的地方，有一圈红气。
谭四儿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孩子头上还是有这一圈红气。谭四儿走到孩子跟前，这圈气缩了缩，又冒出来了。
“臭子，你到我跟前儿来我瞅瞅。”
“是，少奶奶。”臭子把球扔一边儿就跑了过来。
谭四儿伸手触了触那圈红气，手指直接就杵了进去，手边儿的气，先是退了退，然后就回扑了回来。
谭四儿把手缩回来，这红气，追了追她的手，就又回去变成团了。
谭四儿惊呆了，”你呆在这儿别动弹，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就扔下呆若木鸡臭子，一颠颠的小跑着回去找奶奶了。
“奶奶，奶奶。”堂屋的走廊里都留下了谭四儿的叫声。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奶奶放下手里的纸活儿，看着喘吁吁的谭四儿说。
“奶奶，臭子头上有一团红气。”谭四儿站稳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啥？”奶奶惊愕的看着谭四儿。
“真的，他头上有一团红气，别人没有，只有他有。”谭四儿急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
奶奶从椅子上挪下来，“走，看看去。”
两个小脚儿的，一颠一颠的往后院厨房去了。
娘俩儿颠儿到后院，臭子还在那里老实实的站着。
“奶奶，你瞅他头顶上。信脑门儿那里。”谭四儿抬手指着臭子。
奶奶颠颠的走到臭子跟前儿，也没瞅着谭四儿说的红圈儿。但，她依然凭借着自己的经验，伸手悬空抚了抚臭子头顶，接着扭头问谭四儿：“你说的是这里？”
谭四儿点头。
奶奶眼里的惊愕更甚了些。
围着臭子转了一圈，奶奶叫谭四儿“四丫头你过来，你离他近点儿再仔细看他。”
谭四儿走过去，再看臭子的时候，就看见这个红圈，似又怕她，又想贴着她。
“奶奶，这个圈，在颤微。”
“他身上有你没闻过的味儿没有？”
“没有。”谭四儿凑过去闻了闻。
“叫李婶子拿瓢水来，你含着喷他头顶一口试试。”奶奶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奶……奶奶，这会儿是腊月。会不会喷坏了？”这回惊愕的谭四儿。
这寒冬腊月的一口喷下去，她真怕李婶子跟她拼命啊。
“那咋整，我这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我就会喷水。臭子这是有事儿。”
谭四儿抬头看了看奶奶，仿佛在心里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叨咕。“你看看，我跟她真是一点没招儿。我说话提点着她，她都听不见。还是你比她们娘俩儿机灵点儿，你过去瞅瞅胳膊腿儿上有没有突然出现的印记。先看胳膊腿儿，脖子耳朵后面，没有的话再往上看。”
谭四儿明白了，这是三太奶在告诉她，也不含糊，直接扒过来臭子的脖子，四圈看了看，又往耳朵后面瞅了瞅，啥了没有。
拉过来左右，把袄子袖往上撸，瞅着胳膊前后翻了翻。
右手没有。
拉过来左手，撸上来就瞅见小胳膊正面上，有一个红条子。
恍惚间，这红条子，似乎还在往上长，，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