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救了么？”谭四儿把着花盆的沿儿，看向那人的脸，之前张开的嘴，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眉眼儿跟老球长得有几分相似，主要，他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了，而且那细如蛛网的白树杆不见了。
霍先生微微点点头，“我来料理这里，你去把门贴上吧。”
这边儿谭四儿去了厨房，打了点儿面糊，架起了小炉子，熬着浆糊。
城里的洋医馆……
坐在屋子里的人，在雷劈在小树上的一瞬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才悠悠醒了过来。
那人双手撑着地面，吃力的坐了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顾不上照镜子看自己的脸，破了的蛊，定会十倍八倍的反噬到自己身上，只是看见自己手背上那密密麻麻的蛛网，便已经猜到自己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哼！”那人冷笑一声，扶着自己身后的柜子，借着外力站了起来， 随即，他从书柜的顶上取下了一个罐子，用酒精炉子烧开了封在罐口中蜡膏，抠开了盖子，一只手伸了进去，掏了一只四脚蛤蟆出来。
这四脚蛤蟆长年不见天日，眼睛早已经退化的只有白色眼珠了，那人把它握在手里，用力一捏，四脚蛤蟆吃痛的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接着那人从书架的下方拿出了个药臼，把四脚蛤蟆扔了进去，拿起药杵，直直的杵了下去。
一杵接着一杵……
臼里的四脚蛤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有杵下去的时候发出的当当声，跟血肉混合在一起的噗噗声。
片刻后，那人停了手，用杵搅和了一下，端起了药臼，仰头灌进了嘴里喝了个干净。
那人站在书柜前面，擦掉了嘴边儿的污渍，舔了舔手指，换了套粗蓝布的衣服，穿上了草鞋，拿起了一串骨头做的铃铛，从医院的后面门出去了。
三妮子在自己的住处伺候着鸭子，忽然就觉得头疼的睁不开眼。三妮子蹲在地上，靠在鸭棚的栅栏上，好半天才勉强稳住了心神，硬撑着身体，咬破了两手的中指，蘸着血按在了太阳穴上揉了起来。
几滴血粘在上面很快就被揉成了印子，空气中也闻到了到股不太浓的尸臭味儿。
三妮子把手指抬到了鼻尖，皱了皱眉头，舒缓了身体后，便回屋里换衣服，出了门。
随着她的离开，院子里那股子臭味儿，渐渐消散了。
村长隔着杂物房的窗子，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久久没有离开，自从怪事频频发生之后，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家里跟这些怪事脱不开干系。
三妮子离开了家门，匆匆赶往自己娘家，路上不停的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吸着指尖，边走边寻思着。
身体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三妮子感受到不寻常。这具身子不是自己的，想让它活而不腐，必须要喝阴人血，或者跟老者（jiao）和，吸收他身体的腐阳之气，才能保持住让这具身体不僵不腐。
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娘家的大门口，三妮子深吸一口气，觉得气味儿没有那么重了，才整理了下衣裙头发，推开了门，径直走进了自己爷爷的屋子。
刘婶子今日出门交绣活儿，进了院子的时候，正好是老人家房里最热乎的时候，刘婶子微微靠在窗子上听了听，向地上啐了一口，红着脸走回了自己房里。
“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检点。”刘婶子一边往柜里子收钱，一边念叨。
突然间，她觉得有哪儿不对，那声音……
刘婶子从柜子前边挪到了窗户跟前儿，挑开了个小缝儿，悄悄的向院子里看着。
不多会儿，老爷子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老脸上虽然蓬勃的生机，却有着餍足，老爷子伸了个懒腰，歪在头斜斜看向身后方，声音不大的说道，“出来吧，院子里没有人。”
说罢，门帘子挑开个缝，露出了一张红润的俏脸，四下里看看，赶忙从门帘子后面出来，快步跑开了。
“骚蹄子！”老爷子看向三妮子的背影，勾着嘴角，哼着小曲儿也走向了大门处。
这一幕被窗子后面的刘婶子看了个正着儿，她知道那具身体里面的人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了，可即便是这样，自己依然恶心的不行。
等老爷子走出去之后，刘婶子穿上了鞋，也跑了出去。
刘婶子一路不停，直接跑进了谭四儿家。
此时的谭四儿正在贴八卦，李婶子带着她找过来的时候，谭四儿才贴在侧门。
“婶子有急事儿？”谭四儿看着刘婶子跑的直喘气，猜想是她家里有事才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问她，气都没喘匀就拉着我来找你。”李婶子打趣道。
谭四儿看了眼刘婶子示意她往下说，手里却不停，抱着浆糊碗，一刷子一刷子的往门上刷着。
刘婶子探头探脑的看了下四周，头凑到谭四儿身旁，把自己看见的事儿，说了一遍。
“四丫头，那不是你三姐，是吧？”刘婶子说着说着自己就说不下去了，“我不是不信你，我……即便知道不是她的魂了，可那依旧是她的身子，我膈应啊。”
李婶子拍了拍刘婶子的肩膀，想劝劝她，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儿下嘴。
“婶子，用不了多久，这事儿就能出头儿了。”谭四儿刷完了浆糊，糊上一张你八卦，侧门是单扇的，只需要贴一个就成了，前面和后面是双门，则需要贴两张。
“婶子，上次，她去你家里找老爷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谭四儿捧着浆糊碗，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一个环节，这个节点，她如此着急的大白天行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难道跟那个蛊蛤蟆有关系？
“上次？你叔出事儿前后。”刘婶子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会儿乱套的事儿多，我有点儿记不大清了。”
“我还要贴大门那两个，你带着刘婶子去后院儿找下霍先生。”谭四儿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到的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