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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端胜侯燕淳的试探

    殷朔赶到正厅,见来人一身玄紫色公服,便心中了然,迈上台阶,便朗声道:“恭喜燕侯。”

    来人须发稍白,但精气却足,正端坐品茶,闻言放下茶杯,起身行礼,笑道:“谈不上恭喜,不过是暂领折冲诸事,臣才要恭喜晋王。”

    殷朔笑笑,上座后,便请燕淳坐下。侍从奉上茶水,又为燕淳斟满,他抿一口,寒暄道:

    “燕侯不妨尝尝,楚都虽冷峻,茶山却多,这茶从山尖罕见处寻得,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燕淳吹一吹,看看茶汤色泽,再抿一口,赞道:“果真是好茶,茶色冷冽,滋味清香,却与京都贡茶不同,别有一番滋味。不过……”他看向殷朔,微微笑道,“以后这茶可就不是楚都之茶了。陛下才有旨意,楚地赐名雍州,楚都为襄。”

    殷朔毫不意外,顺理成章道:“雍州山好地远,燕侯一路辛苦,可还适应?”

    燕淳略有忧愁地拱手:“谢殿下关心,臣暂无事,只是内子确是对这干冷气候有些不应,还未到府便病倒了。”

    殷朔关心道:“夫人可有大碍?”

    “反复咳疾,总不见好。”

    “此处天气干燥,确是容易诱发咳疾,如若尊夫人一直未好,本王倒可以推荐暂居这里的一位神医,年龄虽小,医术却精通。”

    燕淳大喜,赶忙深鞠一躬,连连道谢:“臣正愁内子之事,多谢殿下告知。殿下在雍州盘桓数日,果真比臣了解许多。”

    殷朔亲自扶他起来,道:“本王也是机缘巧合,只是这小医师为人孤傲,本王便也只能修书一份,至于救或不救,就看燕侯了。”

    “能有门路,也幸得殿下相助。”燕淳的面色终于有了几分真诚。

    有了相助之情,两人交谈也渐渐深入起来。

    “如今雍州刚属大殷,人心不稳,当今之大计当要安抚民心。待玄甲军撤出,还需我手下旧部居要塞之处,以防散军反扑,事务至多,当真是一团乱麻。”

    殷朔安慰道:“父皇命燕侯主事,必然是相信燕侯能力,不必忧心。”

    燕淳却还是愁眉。陛下虽选他主事,但不过是暂领折冲都尉一职,真正主管政事的州牧尚且空缺。虽然折冲都尉算是一方军政大员,比京中散职有权势得多,但他得能坐得稳才行。

    如今一路走来,到处驻扎着玄甲军,燕淳怕就怕玄甲军一走,这地就乱了。

    因而他一到,稍稍理清头绪,就急忙赶来,就是希望殷朔能相助一二。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大事……

    他早已想好要请殷朔相帮,便绞尽脑汁把话题往上头引,因此见殷朔谈到能力二字,他便羞愧直言道:

    “殿下真是折煞臣了。臣心里清楚,朝中文才武略强之于臣者不胜,陛下选臣主事,只怕是思虑臣并无期功强近之亲。殿下也知道,端胜侯这爵位是臣因袭先父而得,若是凭臣自己能力,只怕下辈子也只能是碌碌众人呐!”

    殷朔把茶杯转了转,看向杯中的飞沫,并不言。

    燕淳无奈,只好长躬主动请殷朔帮忙:“殿下刚刚平复雍州之乱,若是因臣能力有限而致雍州混乱四起,便是有损殿下威势,更有负陛下所托。”

    燕淳看殷朔依旧无动于衷,咬咬牙跪倒在地,“臣恳请殿下,让玄甲军再留三日,不,两日!臣只需要两日,便安排好折冲诸职。”

    殷朔任由他跪倒,依旧坐在主位淡淡道:“燕侯可知,父皇命我即刻回京,耽误不得。”

    燕淳仍旧长跪不起,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臣知道要殿下想帮也需付出什么。若殿下相助臣坐稳雍州,臣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殷朔转茶杯的手一顿,眼神凛然,片刻后忽又笑道:“燕侯这么舍不得都尉一职?竟愿付出这种代价。”

    燕淳垂着头低声道:“臣虽封侯,但在京中不过是闲散清流,遭人白眼,如今有机会,臣不愿白白流失。”

    说罢,他长袖一挥,两手恭敬抬起,又狠狠落向地面,竟是行了大礼。

    殷朔这才放下茶杯,站起来。明明是投诚的喜事,他却满眼冰凉,甚至勾起一抹冷笑。不过,等燕淳再抬头时,殷朔又恢复成了那副漫不经心。

    他走下主位,轻轻蹲下身去,把人扶起来,装作略有慌乱地说:“侯爷莫开玩笑,我要侯爷的投诚做什么。刚才不过试探一番,侯爷忠心为民,甘愿牺牲,值得本王敬佩。”

    “不过玄甲军确有陛下命令,不敢违抗。本王倒是可以提点侯爷几句,有这几句话,侯爷收服雍州指日可待。”

    燕淳又忙道谢。

    殷朔亲自给人倒满茶,又坐回主位,边喝茶边说:“其一,雍州民风与殷大有不同,若太过强硬举动,只怕民不忿,当循循渐进,慢慢图之。”

    “其二,洁己方能不失己,爱民所重在亲民。你若真想收复人心,便也需从自身想想。

    “其三,至于官吏任免等机要政事,没有一州之牧任上,便仍需朝中决断。你只管处理分内之事,不让雍州出乱子即可。”

    殷朔连说了几条,燕淳连连应和。

    说到最后一条时,殷朔拉着他走到一角的堪舆图旁,指着几处道:“这几处须重兵把守,切勿大意。只要守好这几处,那帮散军就成不了气候。”

    燕淳摸摸显白的胡须,思考一阵恍然大悟,连连称赞殷朔用兵神鬼莫测。

    分别之时,殷朔语重心长地说道:“本王知侯爷心急,今日才口出妄言。陛下不喜党争,侯爷切勿再提。”

    燕淳羞愧至极,欲言又止,殷朔连忙说道:“侯爷放心,今日你我只在此品茶论道,不谈政事。”燕淳才又几次拱手离去。

    等人出了殿门,再也看不见时,殷朔带笑的脸颊忽然凛冽,周身一片冰凉之气。

    南策忙迎上来问道:“殿下?”

    殷朔死死盯着已经空荡的大门,咬牙怒道:“父皇竟如此不信任!”

    南策大惊,忙问为何。

    殷朔却把怀中另一张纸揣出来,捏在手里,闭眼道:“若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