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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朔毫不意外听到这话。他只能叹口气将人抱在怀里便要出门。

    一直以来温予舒都很抗拒这种女儿情态的抱法,但是这次他却一言不发,任由殷朔将他抱到正房。

    那是殷朔居住的地方。

    殷朔将他放到自己床上,才解释道:“厢房乱得很,我让人拾掇去。你的伤口得先上药。”

    他说罢从床边的梨花木抽屉里掏出止血药粉,边上药边心疼:“一晚上怎么都不去止血。”

    “是我忘记了。”温予舒看看他脸色小心道。也许是身份的不同,面对殷朔时他不由自主地谨慎起来。

    刚上好药,张康年在门外询问是否要传膳,殷朔便让人送到正房来。

    正房有三间相通的联室,每一室都要比厢房宽敞许多,显出皇家的气阔雍容。

    其中卧室最靠里,用饭的外厅离门最近,因而虽然奇怪多摆的一副碗筷,但也不知道屋内多了一人。

    殷朔不用他们伺候,待人都下去后才叫温予舒出来。

    他的肩膀刚上药,黑衣也被殷朔情急下扯破,殷朔便让他披了自己的玄紫色外衫。

    他的衣服本就是宫里御绣坊量身定制,穿在温予舒身上便像套了戏服般宽大,不过温予舒身形修长挺拔,这身华丽的外袍倒穿出别样的味道。

    不过温予舒顾不上去想这些,他又一次痛恨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昨晚侍宴礼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跪在脚边的屈辱,记得沾满灰尘的饭菜,记得手中满满的油污,记得难以下咽的口腔异物,更记得张西华说得每一个字。

    他说奴隶不可与主家同食。

    他还说,奴礼也是礼。

    因而只要一想到这是礼制,他便由不得自己不遵从。

    温予舒努力做着思想建设,殷朔却眉眼带笑。他看到温予舒穿上他的衣服,满身都是他的味道时心中就开始窃喜,这个画面他想了无数次,终于得以实现。

    不过他没有想到温予舒没有像之前一样与他同坐,而是突然在他脚边跪了下来。

    他拿着银着欲递给温予舒的动作僵了一下,下一秒赶紧放下着想两人扶起来,不过温予舒却抗拒着坚持下跪,他低垂着头小声说:“不可同食。”

    殷朔气笑,“我是粗人,可受不得这种规矩。”

    温予舒还是不动,只说不愿殷朔名声受损。

    殷朔叹口气折中道:“若是没人,你便不用守规矩,行了吧。何况你穿着我这身衣服,也不好……”

    温予舒这才借着殷朔的力道缓缓起身。他看殷朔拍拍身旁的圆凳,只好虚虚地半坐上去。

    殷朔虽然还未真正受封亲王,但一概饮食已经由内务府按亲王标准供给,因而比起以往又奢华不少,只是早食便有十数道菜,更遑论主食一类,更是丰富。

    殷朔先夹起一道粉蒸荷藕,递到温予舒的碟中,笑道:“这一道菜你在雍州一定没吃过,荷是水生植物又喜热,那边怕是不好长。”

    温予舒道了声谢好奇看去,那荷藕外裹了一层晶莹粉嫩的软皮,不过还能看到藕心圆圆的小孔,可见外皮之薄。它闻起来飘香扑鼻,不仅有荷藕本来清甜的味道,还有米粉的香气。

    不过他没有先动,而是看着殷朔起筷后才微微尝下一口。

    这一小口便温予舒眼中传来惊喜之色,米粉糯糯的甜意配合荷藕绵爽的口感,果然鲜嫩无比,是他从未吃过的美食。

    殷朔见他喜欢便又给他夹上一块,温予舒却连忙婉拒请殷朔先用。

    这般谨小慎微的温予舒让殷朔吃得食不知味,他隐约觉得温予舒有些变化,便隐晦地仔细去看。

    首先他只微微坐了圆凳的一小半,重心不稳之时便用双膝双腿固定住腰腹的摇摆,整个身体紧绷着,不似从前那般放松。每次给温予舒夹菜时,他都会认真道谢,不论喜欢与否都会吃下。殷朔故意夹起一块肥腻的猪肘,温予舒竟也不改面色地吞下去。

    殷朔抿了抿嘴,不过他还是隐去脱口而出的疑问,继续观察。

    他发现在雍州的温予舒虽然也礼数周到,但与此时却截然不同。

    那时的他像警醒的云豹,虽然在殷朔面前收起利爪,但总是有野性的。可是现在的温予舒就是温顺的麋鹿,任由他撩拨都沉毅寡言。

    对,他话少了很多,除了道谢外几乎不会主动聊起话题。殷朔提到灵山的趣事时本以为他会感兴趣,但他只是顺从的笑一笑,不去多问半句。

    这样子的温予舒让殷朔心里着实憋闷。

    他郁郁地放下银着,想让温予舒随意吃些,可是却看到温予舒紧跟着也将着放了下来,他便皱起了眉。

    温予舒一直关注着殷朔,见他忽然不开心,赶忙问:“殿下怎么了?”

    殷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忽然用左手紧紧握住温予舒微冷的手心。

    温予舒一惊,下意识地缩,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将回缩的手顿住,任凭他再不适都没有挣脱,只是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诉说着内心的不安。

    殷朔将手移开,看着温予舒松了口气的样子,半晌后异常郑重地说:

    “温予舒,你记住,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在本王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在战马上肆意挥剑的温予舒,是本王势均力敌的对手,更是本王下定决心护持的人。”

    “原本的温予舒只会是青史留名的忠臣主将,他本就不该经历这些不堪,是本王把他带到纷乱的大殷,也是本王改变了他的一生。”

    “所以,我很愧疚,我一直想补偿,让他尝尽世上所有的甜,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我还是没能做到。

    温予舒,是我太心急,是我太想让你做回自己,最终却害了你。”

    殷朔将他的内心层层剖开,直白坦率地告诉温予舒他的痛疚和真情,也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温予舒也难以自持,星眸泪光点点。他缓了很久,终于袒露心声:

    “殿下从未愧对予舒,在殿下身边一月有余,是予舒此生最自在的时光。”他带着泪花绝美地说。

    那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