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苏氏要了许多东西，一会说屋子被褥太硬，一会说屋子有虫鼠要换屋子，一会说没热水，反正就是各种提要求。
“鸢姑娘莫不是忘记自己身份了，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雅，更何况你还是殿下的人，殿下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鸢把马鞭扔给下人，一手拆下护腕，一边玩味看向站在廊下开口的窦师爷：“这话说得，我的身份就是商女，难道师爷忘记太子属意我的前提了？”
她见他笑容变冷，心情越发畅快道：“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得让双方难堪，还是那几句，我尽我的本分，对了。”
穿过对方的苏鸢顿足，她眼风轻扫面无表情的窦师爷：“殿下可清闲了？”
窦师爷缓缓侧首望着她，眼尾挤起褶子和煦开口：“自然忙碌的。”
“那好，差人来拿玻璃窑炉的制造图，我嘛跟后宅女人不同，一日没有钱财入账心里就没有安全感，竟然答应入京帮殿下，这事就不要耽搁。”
挂着不深不淡笑意的窦师爷听到这话都不由笑出声：“鸢姑娘去了趟潼关，性子左了，怎么记性也差了，苏氏入京可是平冤的。”
苏鸢把护腕递给风静，好整以暇移动脚步与他正面相对温和开口：“苏氏入京朝中皆知，平不平冤的我们又不急，毕竟我苏氏现在可是殿下的人，殿下若要用我们，那是罪臣还是平民，不还是看殿下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窦师爷瞳孔猛地黑沉，威胁盯着苏鸢。
苏鸢耸了耸肩，回头负手大步离开。
贴身小厮看向自家老爷，靠近忧声启唇：“老爷，这？”
脸色阴沉的窦师爷突然又恢复笑意，他侧首看了眼小厮：“去告诉下面，生活上苏氏要什么给便是，我去找殿下，让人盯着苏鸢那边。”
小厮拱手应下。
东方瑾听到拜访声，放下公文抬眸。
他望着进来的窦师爷倨傲的脸上柔和了些：“窦先生，苏鸢性子太粗鄙，你认为请两个嬷嬷管教管教如何？”
窦师爷想到刚才性子强硬的苏鸢，垂眸向东方瑾拱手：“殿下赏赐，都是她的荣幸。”
东方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起身经过他走到鱼缸前洒下鱼料。
他看着争相抢夺的凶鱼，漫不经心开口：“听说苏氏不急着平冤，难道她以为外界言苏氏与本宫绑在一起，本宫就才、鄙不分了？”
窦师爷忙拱手奉承：“殿下英明，小小苏氏还不是这瓷缸之鱼，就算有些凶性，但也逃不出殿下您的手掌心。”
东方瑾回头睨了他眼，看着恭敬的脑袋，抬手把鱼食扔给永和。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边悠闲踱步：“这个苏氏鸢女比本宫想的有意思，提醒殇嬷嬷。”
永和嘴角压不住笑意，谦恭弯腰尖着嗓子道：“是~”
窦师爷见永和退下掩饰心绪，此人身为殿下内侍，平日被人捧惯了，得罪他，苏鸢怕是得吃些苦头。
他从怀中掏出图纸递给一旁年纪更大的永一公公：“殿下，苏氏还算有些眼力，此乃玻璃窑炉，属下在后加了几个建设选址，请您过目。”
永一带人检查后才恭敬呈给东方瑾。
东方瑾白皙的长指挑起轻扫了眼又放下。
他漫不经心坐下看向窦师爷：“安排在向连岛。”
窦师爷讶异，不过还是敛下神情应下：“遵令，不过属下认为大炉放在向连岛，还可以放一个小窑炉在王都下县。这样方便成品最快呈上殿下与娘娘案前。”
东方瑾望向窦师爷凝视，一时之间房间只有瓷缸中的游鱼声。
他轻笑勾唇：“准~”
“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
永一见人下去，侧首笑嘻嘻看向东方瑾：“不愧是主子喜爱的谋士，主子，京中来信，京兆尹出事了，娘娘有信来。”
东方瑾狭长的凤眼微挑：“京兆尹？老三的手笔？”
永一轻摇头，恭敬呈上密笺与公文。
东方瑾阅后眉头微蹙。
东方家的后人就没有丑的，更何况后宫中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俊朗的面庞上，薄唇因为气愤抿在一起。
“老三好大胆子！传本宫旨意，加快行程！”
永一躬着的腰更低了：“是。”
苏鸢刚迎来几个不速之客，就听到外面下人慌乱的跑动声。
她柔顺看向板着脸的几个宫廷嬷嬷启唇：“嬷嬷是殿下指派过来，在下不敢不从，不过各位嬷嬷最是懂礼数了，这上门教导，既然是领的太子旨意，请问各位嬷嬷对在下以什么身份待之？”
右边的嬷嬷身姿消瘦，因为瘦，颧骨高高耸起，平时教训人多了，眼睛也像是吊着看人。
她双手环在脐前，挺直身板启唇：“苏姑娘既是太子后院之人，自然是东宫后院女眷身份待之。”
苏鸢颔首，上前看向为首的殇嬷嬷欠身：“觞嬷嬷是宫中老人了，定是知道太子后院女眷也不是谁随意都能进的，就算殿下喜爱，入了东宫。那也有三五六等，上首的太子妃暂且不论，下面的侧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不计其数，各位可知按什么品级训导在下？”
“这？”后面的两个嬷嬷相视一眼，疑惑看向为首的殇嬷嬷。
殇嬷嬷脸上始终都挂着一抹笑意，只是这个笑在皮不在骨。
若是寻常闺秀见她这不怒自威的模样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她凌厉盯着苏鸢冷冷启唇：“苏姑娘果然伶牙俐齿，不过行商需要这好口舌，进了太子府可不需要。”
一边说她一边踱步走到苏鸢身侧，回头看向属下几人：“今日老身就让苏姑娘明白，主子是不能随意提的。”
话落她眼神一下狠厉，看向宫婢示意，然后望向苏鸢：“掌嘴二十。”
苏鸢肩背板直，两手环在胸前丝毫没有惊慌。
她双眸直视神情骇人的殇嬷嬷启唇：“在下虽提太子妃，却没有一句对她不敬，如今在下是民，太子妃是君，还并不是主母与妾室，就算有哪里不对，也应该官家处理，殇嬷嬷若是想给在下下马威，那在下也只能受着了。”
走上前的两个婢女听到此话犹豫看向殇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