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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包,肯定要去医院处理,起来吧!我陪你去。”

    “我不去,我这辈子,最怕去医院。”

    “为什么?”

    “一个太费钱,还有,我闻不惯消毒水的味道。”

    依依捂嘴笑起来,“你不会是羞于见护士小姐姐吧?”

    安军咧着嘴,“我怕打针,小的时候,有一次,病的昏昏沉沉的,家里把村上的医生叫来给我打针,我立马爬起来就跑,他们追也追不上,病就那样好了。你都不知道,那医生给人看病,也给牲口看,打针都找不到地方,扎残过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依依也能猜到,那个地方是穷乡僻壤。

    “那也太不专业了,还好你跑的快。现在,你们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了吧?”

    “还是不行,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大山封山,生病了只能扛着。”

    说到这个,安军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睛里有了泪光。

    依依猜想,也许他经历过那种绝望,才会这样,“那,如果是急病,不就只能等死吗?”

    “对。那你,你妈妈生你弟弟的时候,就是冬天,夜里,大雪封山,她疼的死去活来,我守在她旁边,却没有一点办法……”

    “别说她,我不想听。”依依打断他的话,撅起嘴,满脸不悦。

    安军却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那晚,他打完麻将回家,看她面色潮红,燥热不安。

    “你这是怎么啦?”

    她捂着肚子,“你快去叫姨,我好像要生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搂着她,“你什么感觉?真的要生了吗?我要当爸爸了!”

    “我肚子疼的不行,快去叫姨来。”

    “好好好。”

    他小跑着回到新院子,使劲敲着门,“姨,快点开门!快点!快点!”

    “来啦!”

    门吱呀一声,开了,安母披着大花袄,“什么事,这么急?”

    他冲进院子,往房里跑,“快拿上你给孩子准备的东西,莲香要生了,马上去医院。”

    “现在要生了?”安母一踉跄,摔倒在雪地上,“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吗?”

    安军返回,扶起她,替她拍着身上的雪,“不知道,她说要生了,快拿上东西走。”

    “老天爷真不保佑我们,这可怎么办?雪这么大,这么厚,怎么去医院?”

    两个人走进房里,安母从衣柜里拿着东西,安军把父亲从热炕上拉起来,“爸,快去找几个人,我去做个担架。”

    安父又躺回被窝里,“这鬼天气,你让我到哪里找人去?”

    安军拽着他的衣领,“你都还没去,怎么知道没人?赶紧去,不想要大孙子了吗?”

    “这样的天气,你给多少钱都不会有人去的!你自己去找。”

    安母抱着东西走过来,拉着安军,“别指望他,走,先过去看看情况,我帮你找人去。”

    两个人回到老院,莲香疼的在炕上挣扎,汗湿了衣服。

    安母放下东西,扶着她,“莲香,怎么样了?”

    “姨,我疼,我不敢站起来,感觉他随时会掉出来。”

    安军急的,“姨,快说,怎么办?”

    安母:“我也不知道,我去叫你二姐跟姐夫,咱们四个人用架子车把她拉到县城去。”

    莲香拉着安母,“姨,咱们不去医院了,烧点热水,准备好东西,就在家里生。”

    安母:“可我没接过生,我害怕。”

    “姨,不怕,我自己会,你去准备东西就好。”

    安军:“不行,太危险,再难,我也要送你去医院。姨,我去叫二姐,你铺架子车。”

    他往院子外跑去,很快回来,“她们不在塬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安母已经铺好东西,把该带的也放在车上,安军将她抱上车。

    雪实在太厚,尽管他使劲吃奶的力,安母也使劲推,仍然不能前进一步。

    听着莲香的叫声,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无助和害怕。

    “不拉车了,我背她!”

    莲香的肚子根本不能碰,更别说在他背上挤压。

    “不行,不行,咱们别折腾了,准备东西,在家生,我之前生,都是顺产,不怕。”

    他把她抱回炕上,赶紧去烧水,尖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

    “姨,把废床单跟我铺身上,铺厚一点。”

    “姨,把孩子衣服放被窝暖热一点。”

    “姨,剪刀消过毒了吗?把碘伏放我右手边。”

    她可能早预见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吧?竟做了这么多准备,而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别的女人生孩子,被人宠上天,而她………

    安军的眼泪跟着脸颊流,他恨自己,只能给她这样的环境,太对不起她!

    他默默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能让她输,要努力挣钱,给她最好的生活!

    她整整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他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急忙跑进屋,“生的啥?”

    安母喜极而泣,“莲香,辛苦你了,是个儿子!”

    她的头发湿透,贴在脸上,虚弱的摸着孩子的脐带,“姨,我没有力气,你剪,从我手的位置剪。”

    安母手抖的厉害,“不行,我不敢。”

    “快剪。”

    “我来。”安军上前,一剪刀剪下去,“然后呢?”

    “打个结,把剪的地方抹上碘,用纱布封在他肚脐的位置。姨,拿个布子,把他嘴里的痰弄出来。把孩子洗干净,包好……”

    安母将孩子包好,递给安军,笑着说:“快抱抱你的儿子。”

    安军不知道手该放哪里,孩子跟只小猫一样软糯糯的,尴尬的笑着,“算啦!不会抱。”

    他看看莲香,她的满脸倦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老婆,辛苦你了!”

    “你高兴吗?”

    “不高兴,他差点要了你的命!”

    “别胡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他像你不?”

    “不像!他怎么这么丑?大嘴巴,尖下巴,脏兮兮的!”

    安母啪一声打他手背上,“别胡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一样,你刚生下来那会儿,更丑!”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三个人都笑起来,房间里洋溢着幸福。

    安军深吸一口气,屈指刮刮眼角,好多事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