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将息，春意初歇。
褚越轩洗完澡才给夏芷莹解开手铐，冷淡的扔下一张支票，“这次表现的不错。”
表现得不错？
两人是合法夫妻，睡眠义务是应尽的，况且她在褚家吃穿不愁，褚越轩从没给过她这么多钱。
她捏紧黑卡，“其实不用这些的……”
褚越轩虽然经常百般刁难，把对夏芷凝的怨愤发泄在她身上，但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
她答应替身也不是为了这些，提前终止协议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褚越轩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样子，轻视地掐着她的下颌：“陪酒服务干的不错，厉董已经答应跟褚氏合作，这些是你应得的奖励。”
这羞辱的语气俨然将她贬低成以色侍人的陪酒女。
夏芷莹垂眸遮去眼底的苦涩。
不久前她临时被褚越轩拉去酒局，其实除了对厉氏的背景调查之外，她是用专业数据打动了厉董。
褚越轩因为车祸伤了腿，复健成功后双腿因为旧疾依然时常疼痛难忍，因此夏芷莹报名学了专业理疗，成为褚越轩的贴身理疗师，对相关的复健手段很了解。
厉董年纪大了，一身毛病，又要和厉霆西斗智斗勇，身体上的毛病更是对外讳莫如深，生怕让人看出异样。
他虽然真正看中的是合作伙伴的硬实力和诚心，但对方又不能太强，以免最后真的引狼入室。
褚越轩这几年进步神速，手腕又凌厉，难免让人忌惮。
厉董找帮手是为了对付厉霆西，但这个帮手必须是他能压得住的。
所以，比起酒桌上那帮只知道吹牛献媚的竞争者，她拿出的专业数据和市场分析，以及对标的心理攻势，最终厉董动了心。
当时褚越轩明明很高兴。
夏芷莹不理解他的忽冷忽热，但两人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她有义务继续扮演温柔体贴的褚太太。
“谢谢，我很喜欢。”她轻轻吻在他唇角，褚越轩却突然把人推开，阴沉道：“别露出这种狐狸精做派，夏芷凝不会这样。”
说完就抽身离开，摔门而去。
夏芷莹愣了下，苦涩的笑了笑。
夏芷凝害他车祸重伤，而且都死了四年了，还能时刻牵动着褚越轩的喜怒无常。
他对夏芷凝爱得深沉，恨的热烈，而自己只是个短暂入戏的局外人。
等到褚越轩离开，夏芷莹躺在还有余温的被窝里，眼睛泛着酸涩的光影。
瑞贝卡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算一算时间，回国后她们就很少联系了。
对于自己当初嫁给褚越轩的冲动决定，瑞贝卡一直是不赞成的。
那时，她过于飞蛾扑火了。
“瑞贝卡，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理我了。”接到好友的电话，夏芷莹还是很开心的。
“明明你是有了男人忘了朋友，现在倒打一耙？”瑞贝卡轻笑一声，因为治疗的缘故，她的嗓音一直很沙哑，听不出当年婉转温柔的声线了。
但声音里的豁达和希望，却是前所未有的。
“看样子，这几年你过得很好。”夏芷莹默契的绕开了男人的话题，每次提起褚越轩，瑞贝卡总是不喜欢，“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变化？当年我都没能让你治疗到这一步……”
“很多人，家人，朋友，伙伴，对艺术的热爱和期待，还有三个小崽崽，都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瑞贝卡回归正题，“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当初在国外，我因为年轻气盛得罪过很多客户，有些连老师都搞不定的，还是你出面帮忙。”夏芷莹真心地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肯定不能四肢健全地站在这里。”
“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爱人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但是那个人的心理防线很强，而且……”瑞贝卡还没描述完，夏芷莹就猜到了些端倪，“比当初的你还要严重和难缠？”
当初为了接近瑞贝卡，化解她的心防，自己可是花了小半年，几乎把大半心思都用在她身上了。
“当然，跟他比起来，我应该就算小儿科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请你出马啊。”瑞贝卡显然也想到了过去的事，笑容温柔，“我找过教授，他听说案例就拒绝了，并且再三向我推荐你。”
“教授说，对付这么难搞的病人，你才是最有经验和办法的。所以，我就迫不及待的来了。因为我那位朋友也是个恋爱脑，为了爱人实在黔驴技穷了。”
她的打趣让夏芷莹沉默了好一会儿，跟褚越轩周旋了这么多年的疲惫一涌而上，心里的酸涩突然化作了实质。
“老师还记得我，你也还记得我……”夏芷莹突然红了眼睛，唇角却是笑着的，“瑞贝卡，我答应了。”
“啊？这么容易？我准备了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发挥啊。”瑞贝卡是真的惊讶，当初夏芷莹退出团队的时候是破釜沉舟，险些没把教授气死。
这么多年，她果然在心理学界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我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做回那个光芒万丈的夏芷莹。”一声怅然的轻笑之后，夏芷莹抬手盖住眼睛，疲惫中又透着希望：“如果这个病人治疗成功，我想试一试，重新开始。”
“你……”瑞贝卡都来不及激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褚越轩对你不好吗？他虐待你了吗？”
“日子是自己选的，过够了就换一种方式，这话我跟你说过一次，现在同样送给我自己。”夏芷莹笑了笑，有种大彻大悟的通透，“放心吧，我会跟你的朋友约时间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褚越轩一夜未归，夏芷莹难得睡个懒觉。
第二天吃完饭，佣人突然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过来：“夫人，这是先生送给您的结婚周年礼物吧？我刚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结婚四年还这么有仪式感，您和先生真是鹣鲽情深。”
夏芷莹看了眼盒子里的红宝石项链，没搭话。
她和褚越轩的婚姻只有两家家长和褚家的几个心腹佣人知道。
可佣人们只看到她整天贴身跟着褚越轩，当他们是恩爱夫妻，却不知道她只是区区替代品。
这时，褚越轩突然打电话过来，让她把落在衣服里的盒子带到公司去。
留下命令就挂了电话，一如既往的冷酷。
夏芷莹眼底无喜无悲，换了衣服开车去公司。
褚越轩从来不会给她准备礼物，区区替身值得他费什么心思呢？
所幸她早就认清自己的身份，不会心存幻想，也就没有失望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