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又灵转念一想，苏红是几个孩子的外婆，他为了笼络几个孩子做做样子也是人之常情，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她没必要自作多情。
可惜苏红并不领情，她冲厉霆西皮笑肉不笑道:“厉总说笑了，我跟你能有什么误会？我这个人说话向来是这样，如果有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厉霆西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气氛僵持间，月月突然支了个小脑袋进来，眼珠子在厉霆西和苏又灵还有苏红三人之间来回打转，小脸上写满了忐忑，“外婆，妈妈还有帅叔叔，你们……是在吵架吗？”
厉霆西和苏又灵同时秒变脸，冲她露出笑容。
苏又灵走过去牵起她的小手，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脸，“我们没有吵架，妈妈有点工作上的事请教厉叔叔，工作的事很严肃的，不过这些妈妈跟你讲你也听不懂。”
月月似懂非懂，然后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可是外婆看起来好像凶凶的，妈妈你是不是惹外婆生气了？”
她自认为说的悄悄话，苏红听得一清二楚，登时被气笑了，走过来假意拍了下月月的屁股，“外婆怎么就凶了？小没良心的，外婆平时白疼你了，跟你妈一起气我。”
月月嘿嘿傻笑两声，搂住她的脖子一顿撒娇卖萌:“外婆最好了，月月最喜欢外婆了，妈妈惹你生气，月月帮你一起说她。”
苏又灵哭笑不得，逗她:“小骗子，一会儿说自己最喜欢妈妈，一会儿又说最喜欢的是外婆，你这张小嘴里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月月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地晃了晃脑袋，“外婆和妈妈都是我最最最爱的人，但是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可以今天喜欢外婆多一点，明天再喜欢妈妈多一点！”
苏红和苏又灵都被她端水大师的发言给逗得乐不可支。
苏红一肚子的火气也散了个干净，弯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往阳台外走，“哎哟，咱们家的小公主，不知道是不是小嘴上抹了蜜的原因，今天抱着好像都比平时沉了点。”
月月闻言小脸羞红。
苏又灵噗嗤笑出了声。
被遗忘的厉霆西犹如局外人，看着母女三人温馨和睦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一时间停在原地没有动。
从远处看很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月月这时突然扒在苏红肩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厉霆西，朝他招了招小手，“帅叔叔，快跟上来呀。”
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都被拨开。
厉霆西面容舒展开来，抬脚跟了上去。
苏红神色有些淡淡的，碍于月月，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月月一张小嘴却叭叭个不停，一直跟苏红说厉霆西买的蛋糕好吃，她还特意给苏红留了一份。
苏红听自家宝贝孙女半句不离厉霆西，还要违心地附和她夸赞厉霆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自己好不容易悉心呵护长成的果实被人摘了的心酸感。
没过多久，阳阳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
厉霆西和苏又灵还有苏红和专家详聊。
专家们表情都很不乐观。
“阳阳之前受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一直引发病情反复，这都是因为他自身有先天性的免疫缺陷，”专家将阳阳的病理报告拿给厉霆西看，“他体内的白细胞数量低于正常标准，所以一旦生些小病都会诱发局部炎症，贫血，口腔溃疡等等，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病症。”
专家停顿了下，视线落在苏又灵身上，不容乐观道:“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旦孩子受伤就很难好彻底，你作为母亲应该深有体会。”
苏又灵收回落在报告单上的视线，两只手不自觉攥紧，无意识地掐自己的手心，迫切道:“那医生，有没有根治的办法？”
专家看向同样神色凝重的厉霆西，“很难攻克，但是值得一试，我们已经在讨论治疗方案了。”
苏又灵难掩激动，转身一把抓住了苏红的手，“妈！”
苏红也不比她冷静，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好了。”
厉霆西问道:“什么时候能出方案？”
“我们现在也不能断言，总之短时间内出不了结果。”
按照专家所说的，在治疗方案出来之前，阳阳还是要定期接受一些基础的治疗。
这对阳阳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他今天难受了一天，等打针吃药完，又因为药物反应狠狠吐了一回，甚至少见地红了眼睛。
苏又灵心如刀绞，恨不得替他受罪，然而她也只能故作坚强鼓励安慰阳阳。
等阳阳累得睡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依旧皱着眉，一张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看着都像是凹陷了不少，可想而知他今天受了多少折磨。
苏又灵愧疚到无以复加，出病房的瞬间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和苏红说想出去透口气，把星星和月月交给苏红照看，然后就去了外面的小花园。
往长椅上一坐，脑海中不断重复的都是医生提及阳阳病情时的每一个细节，肩膀一下子就塌陷下来。
眼里逐渐泛起湿意，她双手支撑在膝盖上面，身子压了下去，直接将脸埋进了两手掌心，周遭安静得只能听得见依稀的风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下来。
厉霆西察觉到苏又灵的不对劲，犹豫后最终还是跟了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他只能看见苏又灵弯曲下去的背影，单薄消瘦到似乎风大一点就能把人吹走。
他不期然回想起在休息室里掐住苏又灵手腕的时候，那细到仿佛一折就断的触感。
明明也才几天的时间，瘦得仿佛只剩下一个骨架了。
厉霆西不自觉皱紧了眉头，心情复杂地走到了苏又灵的时候。
直到凑得近了，他这才看清，苏又灵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头埋得很低，能听得见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心脏似乎被人一下子攥紧了，厉霆西眉心皱的更紧，缓缓在她身侧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