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厉霆西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秦合这时赶到，在看见他猩红颓废的一双眼睛后都吓了一跳，小心谨慎地向他汇报沈兮悦那边的情况：“厉总，沈总监的情绪不太稳定，好不容易吃完药睡下了又惊醒，哭着说想要见您……”
厉霆西压根没心思听这些，心烦意乱地递给他一记眼刀：“闭嘴。”
秦合立刻缩到角落，低垂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厉霆西眉头紧锁，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苏又灵在进手术室之前的那个眼神，憎恨，失望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绞得他心上一阵闷痛。
时延挑衅的嘴脸和他的那番话也让他耿耿于怀。
不过当时他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细想，时延表现得太刻意了，还有各种巧合的时机。
护士间传的八卦，认为时延和苏又灵是夫妻关系，他赶到病房时看见时延和苏又灵的“暧昧”。
结合他出现时延毫不意外的表情，还有时延在苏又灵赶到后立刻卖惨的虚伪，他很难不怀疑是时延早有预谋。
意识到很有可能被算计了，厉霆西登时看向秦合，吩咐道：“你立刻去调查苏苏怀孕的事，她什么时候查出的怀孕，去过哪些医院产检，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夫人怀孕了？”秦合一脸的惊讶，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劝厉霆西，“厉总，孕妇最敏感了，我看您还是尽快把沈总监送走的好，免得和夫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厉霆西闻言本就焦灼的心情愈发烦躁。
他能说误会已经产生了吗？
甚至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接二连三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秦合这时也回味过来，厉霆西让查苏又灵怀孕的事根本就是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这下他是真的跟苏又灵共情了，颇有些气恼：“厉总，夫人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他又说了一大通苏又灵的好话，厉霆西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苏又灵居然悄无声息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厉总，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恐怕没意识到夫人究竟有多在乎你。”
秦合的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厉霆西的痛点，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就连秦合都对苏又灵深信不疑，他口口声声对苏又灵说爱，却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厉霆西咽下喉头的苦涩，突然问他：“你说如果孩子没了……她会怎么样？”
秦合意识到什么，难掩震惊地朝手术室看了一眼，咽了咽喉结：“那夫人肯定心灰意冷，不会再回头了。”
“心灰意冷，不再回头。”厉霆西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眼里写满了悔恨和痛苦。
这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哪怕孩子真是时延的，他也不在意的想法。
只要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安无事，只要她愿意永远留在他身边。
厉霆西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过。
半小时后，手术结束，苏又灵被推进病房，醒过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涣散的。
得知孩子没了，她也不哭不闹，唯独对厉霆西正眼也不给一个。
厉霆西试图劝她：“苏苏，你还年轻，等我们结婚以后，你想生几个宝宝都行。”
苏又灵连回怼他都觉得浪费自己的精力，抗拒地背过身去，被子下的手贴上小腹，心下冷笑。
这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扼杀的刽子手，他怎么还有脸提结婚？他还妄想自己会嫁给他吗？
厉霆西宁愿被她打骂也受不了被她这样无视，眼神暗了暗：“苏苏，你就不好奇卫宁为什么一直没出现吗？只要你别再这样折磨我，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苏又灵总算肯分给他一个眼神，不过写满了讽刺和不齿：“究竟是谁折磨谁？厉霆西，你也就这点威胁人的下作手段了，我现在一看见你就作呕，你滚啊！”
话落的同时一个枕头朝厉霆西的脸砸了过去。
厉霆西不避不闪受了这一下，落在苏又灵眼里只剩惺惺作态，再引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波澜。
看着她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厉霆西心头微窒：“苏苏，你恨我也没有关系，我会用一生去弥补……”
“厉霆西，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拿什么弥补？”苏又灵眼底染上猩红，“他已经长成形了，再过几个月就会来到这个世上，叫妈妈，爸……”
她把话咽了回去，恶狠狠得瞪着厉霆西，“你怎么能狠的下心的？”
厉霆西心一颤，脑海中想象的却是孩子对着时延叫爸爸的画面，他的眼神冷了一瞬，然后走上前一把捉住苏又灵的肩膀，沉声道：“苏苏，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会和你一起爱他……”
苏又灵停住挣扎的动作，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你以为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过于震惊的反应让厉霆西不自觉皱了下眉，心里隐隐生出的一丝恐慌被他强压下去。
他一瞬不瞬地盯紧了苏又灵的眼睛，想要看清有没有作伪的痕迹，“医院的人都在议论你和时延是夫妻，别告诉我你不知情，更何况是时延亲口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苏又灵这下子总算明白为什么他把时延打成那样，又逼着她堕胎，他赶来医院恐怕也不是担心她想跟她解释，而是来“抓奸”的。
这个理由比厉霆西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苏又灵觉得可笑，也确实低低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厉霆西，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厉霆西却听清楚了，握住她肩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
苏又灵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他，里面是如死灰一般的冷寂：“厉霆西，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