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打算让六皇子学白打球？”雪月疑惑道。
柳月兰眨眨眼，慢吞吞地说：“皇上国事繁忙，孩子又多，不在他面前多晃悠晃悠，怕是等六皇子长大成人，皇上都不知道他几岁了。”
雪月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娘娘，您是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照顾六皇子无可厚非。但是对待六皇子太好的话，宫中难免会传出闲话，皇上......说不准也会对您心存芥蒂。”
柳月兰带着满身的疲惫收回目光，朱砂耳坠儿摇了摇，“我只是做好一个嫡母该做的事情，多疑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也不知道雪月听懂没，她思索片刻，“奴婢只认识宫里几个同乡的宫女和小太监，他们都不曾接触过蹴鞠和白打球，其他的......这些年在后宫咱们很少碰得到。不然，娘娘可以去问问惠贵人。”
“惠贵人？”柳月兰回忆了一下，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模糊，估计并未有过交集。
雪月转着眼睛一边回想一边给柳月兰介绍她，“惠贵人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在娘娘进宫的第二年选上的秀女。娘娘您记不记得有一个很爱串门，到了咱们这儿就胡吃海塞，临走还要从咱们宫里搜刮走点儿玩意儿的小主？”
雪月这么一说，柳月兰才总算是能想起惠贵人的面部轮廓。
“可是那个每次去给太后请安都穿着破烂的？刚开始太后以为她不得宠，手头拮据，赏了她不少绫罗绸缎，还命司服局给她做了许多衣裳送去。结果她非但不穿，原本的掉色衣服还越穿越烂。太后得知她并非没钱，而是真抠之后，实在看不下去，说她有辱皇家脸面，再穿破烂衣服去寿康宫，太后就罚她银子，她才吓得换上新衣服去给太后请安的惠贵人？”
雪月扁了扁嘴，就连她这个小宫女都对惠贵人的抠表示深切的敬意，“就是她。”
户部尚书薛胜川是在前朝有名的铁公鸡，据说皇上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任命他为户部尚书。
看来扣扣搜搜也是会遗传的，柳月兰也见过小气的，只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
她的嘴角一阵抽动，“她会白打球？”
雪月摇摇头，“惠贵人除了会打算盘，别的什么都不会。但是惠贵人在后宫里，被称为后宫百晓生。爱财如命，只要钱到位，她什么忙都可以帮。所以叫她给六皇子找个白打球的师傅，应该不成问题。”
后宫百晓生......柳月兰咽了口唾沫，她还真是，真正的王者，从来不会抱怨环境。
这不就是在后宫敛财的另一个方式吗？
“你去小库房选点儿值钱的物件儿，明天咱们去惠贵人的宫里转一圈。”柳月兰吩咐着，好在太后对她的宠爱都体现在了慷慨豪迈上，小库房里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全够她到处送礼，挥霍。
“距离白打球也不剩几日了，咱得抓紧点儿。”
柳月兰说完，主仆二人刚转身抬脚，准备回到殿内去。杨忠公公嘹亮的声音就响彻了坤宁宫，“皇上驾到。”
柳月兰的脚还没落下，停在半空，她翻了个白眼。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挂上官方的面对大老板的笑容，她转身行礼，“妾身参见皇上。”
“嗯。”君成稷说着，看也没看柳月兰一眼，从她身边错身直直走进内殿。
“皇后娘娘。”杨忠等候在殿外，的柳月兰先进了门，他才能进去。
柳月兰的笑容不减，与杨忠点头示意过后，率先迈过门槛。
君成稷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发黑。
说来也是，谁也不想忙了一天工作过后，还得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交际应酬，晚上还得睡在一张床上。
每逢初一十五皇上来的日子，御膳房送来的菜品样式都极为丰富，大盘小碗的，一种菜夹一口，一桌下来都能撑得人走不动道。
按照以往的规矩，都是杨忠守在内殿与外殿之间，雪月负责给他们布菜。
但是君成稷今日拿着帕子擦完手之后，看了雪月一眼。
“你的脸，怎么还是没有好转。”
皇上不提还好，这么一提，雪月本就高肿的脸变得通红。
如花似玉的年纪，伤了容貌，被别人注意、讨论，任谁也要羞愧难当。
柳月兰看着把头埋得低了一些的雪月，开口说：“张院判开的药雪月一直吃着，妾身看着比之前是好些了。毕竟伤得重，脸上的肉娇嫩，没那么快康复。”
你提醒雪月容颜有损，我就提醒你这是你亲爱的襄贵妃下手黑。
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占了便宜，你是皇帝也不行！
君成稷皱着眉看她一眼，柳月兰心满意足地在暗地里收起獠牙。
“既然受了伤，皇后得多让她休息才是。杨忠，你来布菜。”他眉眼下垂，泰然自若道。
柳月兰持着端庄，拍了拍雪月的手，“皇上王者之心，常感念苍生。还不多谢皇上关心？”
“奴婢谢过皇上圣恩。”雪月说完，面对君成稷与柳月兰后退至两殿之间。
君成稷能当上皇帝，可不单单因为他是先皇的唯一子嗣。他头也不抬地警告柳月兰，“宫人们讲究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皇后身为中宫，更要谨言慎行，严于律己。”
哦？嫌我说的话不中听了。
嫌我让雪月感谢你，你心里的愧疚开始作祟了？
“皇权之下，百官诚服，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妾身是皇上的妻子，更是皇上的臣民，自当以皇上的提点为重，时时反省自身。”
柳月兰感受得到一双炙热的目光在灼烧着她，于是她垂眸若定，等着君成稷的愤而起身，离开坤宁宫。
她话里话外透着我听你的话，只是因为你是皇上，而并非我认同你的观点，这和君成稷历来秉持的以德服人背道相驰。
他步步被柳月兰引着前行，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