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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宇心神恍惚,他被重新关入了大狱。

    整个过程犹如一场让人目不暇接的梦境一般,既看不到真实也并非虚假。

    那时他一阵耳鸣,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看到了萧玉婉跪倒在萧玉衡面前,一脸苦口婆心地哀求。

    还有几位他并不熟识的重臣向皇帝下跪,这其中就有王茂和夏侯详,而一直与他“互通款曲”的朱异这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默不作声地站在群臣之中。

    而那位暗地里要与他达成某种协议的周内官似乎也说了什么,他说的某句话似乎被皇帝听进耳中了,只是不知道那会是句什么话。

    好话?坏话?

    之后他便被人送到了这里。

    偌大的地牢中有数不清的铁牢房,唯独只关押着他自己,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不远处墙壁上那支燃烧着的火把给他所在的地方带来了些许的光亮。

    萧宇换回了一身囚服,双手双脚上都被加了镣铐,默默地坐在一堆发霉了的阴湿稻草之上,忍受着那股让人作呕的霉味。

    时间在他的迷茫和无助中悄然流逝,似乎望着眼前火把发呆变成了他生命中唯一可做的事情。

    时间久了,这种日子让他越发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与不安。

    他也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在发呆和昏睡中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只是每次醒来,铁笼外面的地上总会摆着一张餐盘,不远处还有一个新的夜壶。

    有一天,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

    似梦似醒间,萧宇似乎听到了远处铁门打开时的吱吱呀呀声,几句清脆却又模糊的交流声后,一阵脚步声就开始在偌大的地牢中回荡。

    牢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瘦削的人影走进了牢房,在光影间站立了片刻。

    “长公主,小人去叫醒他?”一个拱着腰的男子问道。

    “不必,本宫就在这里站一会儿,你出去,有事本宫再叫你。”瘦削身影淡淡道。

    “喏……”那拱着腰的男子答着便退了出去。

    萧宇在似梦似醒的状态下隐约看到了刚才的场景,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腿蹬了蹬,脚下的锁链“哗啦啦”做着响。

    那瘦削的身影缓缓地扭头看了看他。

    “你……你是……”

    萧宇强打精神,声音有些晦涩和生硬,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与人说过话了。

    那瘦削的身影顾不得一身的体面,蹲下身子要去扶他。

    那一如既往的奇异香气沁人心脾,让萧宇有种游离在天堂与地狱间的错觉。

    “我是你阿姊,萧玉婉。”瘦削身影轻轻说道,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在光影中在萧宇的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玉婉……玉婉姐……”

    萧宇强打着精神让自己恢复清醒,他要努力坐起来,但一身沉重的锁链却又让他感到动起来都难。

    “宇弟,你就莫动了,我们姊弟两个说说话就好。”萧玉婉道。

    “哦……好……”

    萧宇答道,但两人都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该从哪里作为契机,切入本次的交谈。

    片刻后萧玉婉终于开口了:“宇弟……宇弟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吧!”

    萧玉婉问完这句,她发现自己问出了一个天大的傻问题,不禁懊恼了起来。

    萧宇却没有在意什么,他洒然道:“没什么不好的,那几年在灶神庙的日子还不如现在呢,起码不用挨饿受冻,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就是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肯定不是廷尉署大牢了……”

    “这里是天牢。”

    萧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想了想语调平和道:“天牢……是不是进来的人就再也出不去了……”

    萧玉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正面去看萧宇。

    “宇弟于国有功……阿姊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陛下想让我死吧!”

    萧玉婉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他答应过阿姊,不会伤你性命,况且昨晚萧炜作乱,宇弟没有参与进去,只凭这一点儿,皇上就没理由动你。”

    萧宇惨然一笑:“嘿嘿……皇帝不是想杀谁就杀谁吗?”

    萧玉婉摇摇头:“现在陛下懂了,在这世上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群臣们不允许皇帝去杀宇弟的。”

    “那群臣们站在我这边,皇帝应该更想杀我才是。”

    “没有大臣是站在你这边的。”萧玉婉看了看萧宇,“所有人之所以怕陛下杀你,是怕动了国本。”

    “国本?呵呵……我萧宇何德何能,怎么会和国本挂上关系?”

    萧玉婉很认真地盯着萧宇:“陛下尚无子嗣,群臣们是怕陛下有个万一,无人能继承大统。”

    “若陛下有了子嗣呢?”

    “陛下不近女色……”

    萧宇皱皱眉:“陛下的身体……”

    “陛下疑心太重,惶惶不可终日,终日的恐惧消耗了他大量的心神。再有就是萧炜那样的人随侍在他的身边,他们给陛下服食五石散,这就让陛下的身子更显羸弱了……”

    “众臣们不支持我,他们也不支持陛下?”

    “宇弟果然聪慧,他们只支持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之上,众臣们便支持他,自古便是如此,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对立,相互猜测,相互不信任,是一种既依存又相互制约的关系。”

    “即使皇位上是一个残暴荒唐的帝王,有群臣在下面做事,也不影响整个帝国的正常运行?”

    萧玉婉面露不悦,但她没有否定:“正是,君权与相权之间的制约,那种平衡一旦不被打破,国家的运转便不会出问题,而国家的兴旺更替,很少是某个暴君一人决定的,烂到根子里的东西终有一天会毁灭,并非一人之力所为。”

    “玉婉姐都能看清这些?”

    “在宫中替陛下处理公事,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体会……”

    萧宇淡然笑了笑:“玉婉姐难得的清醒,玉婉姐没想过行吕雉、宣太后之事?”

    萧玉婉语气严肃:“萧宇,莫开玩笑,那是大逆不道之事!”

    萧宇想了想,或许在这个年代,即使经济文化已经空前的开发发展,但这个年代很难出现一个武则天吧!

    至于北朝,被后世称为胡灵皇太后的胡仙真即使生活再不检点,她此时也并未想杀死她的亲生儿子吧!

    他说道:“是个玩笑,我梦见过后世有个叫武曌的女子做了皇帝,成为了一代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