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管用了什么手段，最终结果好，一切就好，不是吗？”柳素鳞开口替盈盈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给说了：“官家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只要他是个好皇帝就够了，什么样的人能成好皇帝，自然是要杀伐决断，外能开疆拓土，内可安邦治国，心怀仁慈之人，是做不到的。”
盈盈眉黛微蹙，她是不高兴了，柳素鳞这话说得丝毫不给她面子：“柳司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怎么如此奇怪。”
“老板娘才奇怪。”柳素鳞露出了冷笑道：“你若真的如此体谅官家，又怎么会救江舟刻，让他留下李忠的尸体，搞得长生门成如今模样。”
“柳司直这什么话？”盈盈笑了：“明明是奴家错看了你，若你真是官家的好外甥，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将此等丑事拆穿，让皇家颜面扫地。”
“子产铸刑书，首开天下律法治国先河，小民方能以法求公道。官家若真要天下太平，邢狱之事，也必须公诸天下，万民皆知，方有长久之道。”柳素鳞看着盈盈：“樊盈盈，夏主若真心想让天下永固，只能靠清明的律令，而不是你带着一群女子，在列国卖命。”
盈盈惊得喝出柳素鳞的名字：“柳素鳞，你！”
樊，正是盈盈的姓氏，而樊姓，乃西夏国姓。
柳素鳞拿出了那个绣着云月的小荷包：“花辞镜就是靠这个作为信物跟你交易的吧？”
盈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花辞镜将这东西给你了？”
“她都被你忽悠得跟我大打出手了，此物怎么会交给我呢？”这其实是柳素鳞方才跟花辞镜大打出手，随手从花辞镜身上偷走的而已。
柳素鳞曾经问过金市东，他跟花辞镜是怎么来的风月楼，当时金市东提了这个荷包，和那一文钱。柳素鳞当时对这铜钱就有些怀疑，莫非是什么特制铜钱？
今天花辞镜找他大打出手，柳素鳞想到风月楼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只好顺手将东西拿走。柳素鳞抖出了那枚半月币：“花辞镜说这叫半月币。”
这是一枚圆形铜钱，柳素鳞将铜板往桌上一摁，竟然在桌上，压出了月牙状花纹：“这才是叫半月币的原因。”
这铜钱表面花纹铸造得高低不平，只有在印花时，可以将藏在花纹中的半月纹露出来。柳素鳞继续道：“而这半月纹，乃是西夏太后的标记，现今，西夏皇帝年幼，朝政由太后掌理，而太后座下，有一群善战的女子，排前八者，赐国姓樊，太后将她们收为义女，不错吧。”
“江舟刻这张大嘴跟你说的？”盈盈双眸闪过杀气，柳素鳞道：“太后曾在萨合拉寺办过僧道大会，我随师父去过，机缘巧合之下，面见过太后。”
萨合拉寺的僧道大会，十年才办一次，能被请去的，都是得道高僧，或是道中真人，柳素鳞的师父梅落风，虽然名气不如秀玉真人，但单论“道”，确实配得上去萨合拉寺开坛讲经。
每年太后都会设宴款待高僧，柳素鳞若是跟着梅落风去萨合拉寺，见过太后，这倒也正常。
“我去的时候，盈盈老板已经离开西夏，不知道很正常。”柳素鳞道：“我与太后有些机缘，自然知道八义女之事。”
这就是为什么官家即让风月楼留在汴梁，视之为助力，但又要长生门制衡的缘故。轻易借助外力，而不设防，无异于找死。即使，盈盈她们只是女流之辈。
“大道理，冠冕堂皇的话，免了，我与你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先谈目的，再谈价格吧。”柳素鳞的目光落在裴艳姿身上：“你要我替裴慎府伸冤？”
“那报仇呢？”裴艳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发现，柳素鳞只问了伸冤，莫非她没有资格报复郭家？这很等不公！
“裴慎府伸冤成了，郭家自然要付出代价。”柳素鳞非常肯定，毕竟有人含冤，那就有人栽赃，岂能含冤者死，栽赃者飞黄腾达：“只是，恐怕不用等到裴大人洗刷冤屈，郭家的报应就已经开始了。”
裴艳姿一愣，不明所以：“柳司直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我去郭家，正好遇上……”盈盈手摇折扇，正要说出郭夫人为了不让郭天娶翠微郡主而自杀的事。
却被柳素鳞打断：“陛下应当早就知道郭嗣偷录了《冼化心法》，他将郭嗣升至大理寺，本就是想让三法司的其他同僚视其如眼中钉，而将翠微郡主下嫁郭家，则会得罪秦王。”
这样，官家不用费任何心思，有三法司和秦王，都不会让郭家好过。
郭天习武走火入魔，疯疯癫癫，即使郭天曾经是个好人，翠微若是与他成婚，定会受尽委屈。翠微可是秦王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容忍翠微受委屈？
只是这其中的道理，柳素鳞没有告诉裴艳姿，只是道：“恶人受罚是应当的，但我希望你不要沉溺于复仇的快感。”
盈盈嘴角露出三分笑意，这话说得还真是理所当然，郭家要乱，她就不信柳素鳞不去推波助澜。
“裴家妹妹，你放心，郭家大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毕竟我听闻，柳司直跟翠微郡主两情相悦，以他的性子，若想阻止秦王府和郭家联姻，只要查出郭家犯了重罪，自然就失去了娶郡主的资格。”盈盈不急不慢地说出这番话，然后打趣道：“柳大人啊，我说的可对。”
柳素鳞什么话都没说。
至少现在，以为偷录秘籍，官家容不下郭家，因为婚事，柳素鳞也不能容下郭家。而且柳素鳞还知道，即使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推倒郭嗣并不容易，因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官家，希望秦王和他都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的目的你们知道了，裴小姐的目的，我也知道了，老板娘呢？你的目的是什么？”柳素鳞不信盈盈只是单纯要帮裴艳姿，这么简单，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我要知道裴大人死的整个真相，完整的真相。”盈盈加重了完整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