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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在机场降落,路明非拉着半人高的行李离开机场,来到了古德里安教授指定的地方——芝加哥火车站。

    人群熙熙攘攘,路明非抬头看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低头看着手里的票,陷入了沉思。古德里安把他送到机场,说是有事要处理,就先不和他去美国了,然后潇洒离开。离开时还不忘提醒路明非,谨遵诺玛的安排,她会为路明非安排好行程。

    按照诺玛的意思,他只需要下飞机之后去往芝加哥火车站,在那里搭乘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就好了。路明非根据诺玛给的“傻瓜攻略”行事,一路都没出什么错,可是这该死的“傻瓜攻略”到了火车站就没有下文了。路明非只好向热心的路人求助,他不知道是自己蹩脚的英语表述不清还是诺玛的新生攻略出了什么问题,没人听说过CC1000次快车,就连值班人员也不清楚这班车的存在。不过值班人员倒是承认了路明非的票是真的,毕竟能检票进站,说是假的,也解释不通啊。

    对于这点路明非还是能接受的,就像教魔法的霍格沃茨有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一样,教屠龙的卡塞尔学院也会有特殊的专属列车,这太合理了。路明非无聊的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所以完全没办法向诺玛求助,只能等着,等学校发现了他这个S级还没到校,自然就会来接他了。

    “哦,少年,可以借一块钱买可乐吗?”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坐到了他身边,邋遢的墨绿色格子衬衫和拖沓的裤脚,不知道多久没换了,相貌倒也英挺,只是这满脸的络腮胡,根本看不出他的本来面貌,活像一个流浪汉。

    “你会说中文?”路明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德国人,他的普通话简直不要太标准,让路明非有点诧异,难不成那络腮胡之下隐藏的是一张东方面孔?

    “我们学校在推行‘汉语校园’,所有师生都在学中文。我叫芬格尔,德国人。”

    “最近美国的学校很流行说中文吗?”路明非想起古德里安教授似乎说过什么“中文校园”这类的事情,难不成整个美国都在学习汉语吗?

    “似乎只有我们学校比较普及。”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难道你是在等CC1000次快车。”芬格尔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磁卡票,漆黑的票面上画着枝繁叶茂的世界树。

    见状路明非也掏出了兜里的磁卡,和男子手中的如出一辙。

    “校友啊,那这一块钱应该是借到了。”男子从兜里把手拿了出来,握住了路明非的手,“重新认识一下,芬格尔,卡塞尔学院七年级生。”

    “我叫路明非,新生报到。”路明非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递给芬格尔。

    “好兄弟够义气。”芬格尔跑到身后的“赛百味”买了一杯无限续杯的可乐,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得救了。”

    “学长有办法联系上学院吗?”路明非似乎等的有些急了。

    “抱歉,这车只对阶级高的人开放,其他人,得等班车按时发车。”芬格尔仰八叉瘫坐在长椅上。

    “学长说自己已经七年级了,阶级还不够吗?”

    “本来是够的,扣着扣着就不够了,毕竟没人能像我一样一直留级啊。”芬格尔杯里的可乐已经喝完了,他到柜台又续了一杯,然后顺了一根吸管回来,把吸管递给路明非。

    “哦,谢谢。”路明非接过吸管,没想到还有这种省钱的法子。不过听芬格尔的意思他似乎留级好多年了,是了,正常大学最多就是3+2,一般都是四年制的,怎么会有七年级呢?

    “话说学弟啊,你怎么这个季节来报到啊,都已经是寒假了,学校好像是没有秋招的啊。”芬格尔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寒假其实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圣诞假期,不过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留校就是了。

    “我刚刚被录取,也没有参加高考。想早点过来看看,古德里安教授答应了,我就直接过来了。”路明非解释道。

    “古德里安?老爷子人呢。”芬格尔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古德里安教授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古德里安是他的导师,留级这么多年,他现在看到老头就害怕。

    “等等,你说你刚刚被录取,在这个时间点,学院不该去招人啊。”芬格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血统等级是什么?”

    “S级,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给芬格尔看。

    “问题大了,S级是有专车接送的,你根本不用在这里等车,只要让诺玛联系列车长就行了。”

    路明非晃了晃手机:“巧了,我手机没电。”

    “用我的。”芬格尔拿出手机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报出了学号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让诺玛帮他联系了学校,半个小时之后,CC1000次快车驶进了站台。

    车身是黑色的,哪怕是白天也依旧开车灯,比起耀眼或许用刺眼来形容更加合适。流线型的车身上除了黑色的漆面还有银白色的藤蔓花纹,看上去宛若一件艺术品。车门徐徐划开,一个列车员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

    “把行李带上,车来了。”芬格尔摇了摇躺在长椅上的路明非,“要睡到车上睡。”

    就这样,路明非拖着行李,芬格尔拉着路明非,上了列车。

    列车员看到熟悉的面孔,惊了一下:“芬格尔,你怎么还没退学啊。”

    “我可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你是想从A级降到Z级吗?”列车员忍不住吐槽。

    “我今年还是E级好吗?”芬格尔白了列车员一眼,似乎是很不满自己高大伟岸的师兄形象被他破坏了。

    闻言,路明非忍不住多看了芬格尔两眼,到底要多废柴才能这么玩啊。

    “你别笑,当心S级也掉下去。”芬格尔笑眯眯地说道。

    “您好,我想请教一下,为什么列车时刻表上没有这趟车啊。”路明非向列车员发出了灵魂拷问。

    “当然不能被别人知道了,万一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混进学院,就不好了。这趟车是芝加哥市政府特批的,直达卡塞尔学院。”列车员浑身泛着绿光,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鬼魂,最有意思地是他的眼睛也是碧绿色的,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他的言灵效果。”芬格尔看着一脸懵的路明非,小声解释道。

    列车员带着两人去车上的更衣室换上了校服,把他们送到了一节车厢。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很考究,内搭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外套是滚着银色细边的墨绿色西装,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半朽的世界树,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深玫瑰红的领巾让路明非苦恼了很久,这正是他喜欢穿正装的原因。衣服很服帖,明明没有告诉过学院他的尺寸,衣服却被剪裁非常合身。

    走进车厢,里面的陈设再次让路明非吃了一惊,虽然刚刚在更衣室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料到里面的内饰居然如此典雅奢华。四壁是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两侧都是着几盏中世纪风格的壁灯。舷窗包裹着实木,窗边是深褐色的橡木条桌,桌旁是墨绿色的真皮沙发,灯光下很明显能看出沙发上的金线刺绣。整个车厢的装潢,无一不体现着格调和高雅

    车厢里已经有个男人在等候了。他看到路明非和芬格尔一起走进来,在桌上倒了两杯水:“我是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老师。”

    “您好。”路明非朝他的方向点了点头,四肢僵硬地走过去,坐在了男人对面的沙发上。相比之下芬格尔则显得比较随意,直接在路明非旁边坐下,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你好路明非,欢迎你来到卡塞尔学院。”富山雅史笑眯眯地点头示意,“你是S级,本来是会立马安排快车接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出错,所以迟迟没有安排发车。等很久了吧?”

    “还好。”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受宠若惊。

    “来路明非,喝杯茶冷静一下,接下来我们要说有些沉重的话题。”富山雅史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还有咖啡和热可可,我想你应该用不上烈酒。”

    “没关系,您不妨直说,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心态比较好。”路明非接过了茶杯,闻着味道很像叔叔买了舍不得喝的明前龙井。

    “古德里安教授和你讲过龙族和言灵的事情了,对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目光被墙上的画所吸引。画上的天空如同末日一般皲裂开来,和小学课本上女娲补天时的天空一样,天柱倾倒,枯骨遍野,像是一幅地狱的画卷,阴暗铁青的天空中混合着烈焰的色彩。巨树伫立其中,树枝向周围延展开来,织成一张巨网,枯枝造就的大网漆黑细密,支撑着天空,仿佛没有它,天空就会坠落。漆黑的巨龙从尸骸之中飞起,轻轻扇动残破的双翼,巨大的膜翼掀起阵阵狂风。它仰天长啸,吐出漆黑的火焰,凄厉的叫声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回响,就好像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段记忆,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耳边传来了黑龙的怒吼。

    “那就好办了。”富山雅史很满意,毕竟只要古德里安讲过了,他就只要随便解释一下,路明非应该就都理解了。

    “龙是上古时期世界的主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人类打败。人类为了抵抗龙族,效仿普罗米修斯窃取火种,从龙族的血脉中得到了名为‘言灵’的力量,此后的数千年之间,混血种和龙族之间的战斗一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进行着,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富山雅史停下来,喝了口水,“在这场惨痛的战争之中,人类的屠龙家族损失惨重,其中很多更是走向了消亡,为了继承他们的意志,卡塞尔学院应运而生。我们引入了现代的教育体系,传承了来自屠龙世家的技艺,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与龙族抗争。”

    富山雅史教授讲的天花乱坠,慷慨激昂。之后他讲了什么,路明非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发现墙上挂着的画里的黑龙和他之前梦到过的那条黑龙几乎一模一样,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那种难以名状的愤怒、仇恨和悲伤,渐渐吞噬了他,他回想起了那年夏天奇怪的梦境,就是那条黑龙杀死了白龙。

    “听懂了吗?”富山雅史轻轻敲了敲桌子,他感觉路明非一路都在发呆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听。

    “大概吧。”一股困意莫名席卷而来,他现在只想快点去宿舍,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有人在他的耳边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交换吗?”

    “快看,已经可以看到学校了。”芬格尔指着窗外,远处有一座学院。

    路明非想要站起来看看窗外,一股力量将他直接按回到座位上。眼皮就像在打架,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做不到,迷迷糊糊的,芬格尔和富山雅史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