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8章 死者长矣也,存者且偷生!

    从聊天中得知,方希是一个酷爱照相的人一名大学生,目前在四川读大学,提起自己的梦想时,他的嘴角会控制不住的,笑出月牙,他想当一个自由自在旅游,街拍着各种各样风景,俗称的艺术家。

    我觉得每一个勇敢追寻自己梦想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他说,有人请自己去北京拍摄景点,要出报刊,那一刻我觉得他很厉害,居然能被人请去拍景点,离他所谓的梦想近了一步。

    天渐渐暗了下来,人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沉的睡去,只有服务员来回的穿梭,给予客人服务。

    我望着窗外,时而黑漆漆,时而有灯光闪烁,算着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北京。

    我第1次出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些紧张,有些恐慌,但人都是要成长的,成长的第1步就是克服恐惧,勇敢向前。

    身旁的方希也安静的闭上了眼,整列火车都寂静的像没有存在过一样,除了,火车轮子摩擦着轨道发出的声音,就真的悄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像我宣誓主权,我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赶忙起来找了服务员要了一桶泡面,怕吵醒身旁的人,就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

    吃着一口泡面,看着外面穿梭过后的房子,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腾出一只手拿出了手机。

    是晚布奇。

    都这个时间了,他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喂,你要干嘛?”我没好气的问。

    “你去哪儿呢?你不是出院了吗?我怎么就看不到你人呢?”那边传来十分焦急的声音。

    “我请假了,这两天都不会回学校,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没事我就挂了。”

    手机里的人愣了愣,有些不解的问:“怎么请假了?你又哪里不舒服了?你跟我说呀。”

    “我现在,在坐火车去北京的路上。”我有些得瑟的说。

    晚布奇惊呆了,滔滔不绝的说着:“真的假的?好端端的去北京做什么?怎么都不跟我说?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哥哥?裴萳,你没发现你越来越过分了吗?”又责备道:“怎么不坐飞机?跑去坐了火车,那火车坐着有多难受,不知道吗?”

    “可是我的经济有限。”

    他气急败坏的说:“笨蛋,你不会跟我说吗?”

    “跟你说也晚了呀,我已经坐在火车上了。”我小人得志的说,又怕这个人生气,又说:“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我可不想再依靠晚布奇的帮助,他很大方,家庭也很有钱,但是那都是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接受别人的恩惠,心里会很难受,不是滋味。

    听着电话里得瑟的声音,晚布奇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怒的吼着,“裴萳,你最好别让我逮着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你,听清楚了吗?”

    我被他这个声音吓到了,假装自己听不见,“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火车上的信号不好,喂,你挂了吗……”随后飞快的挂断了电话,快速吃完泡面,潇洒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真是,吃个泡面都不能安生。

    晚布奇看着手机静静的发呆。

    没想到这个裴萳居然敢耍自己,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当小丑了?他才没那么好糊弄。

    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

    穿好衣服,出了门。

    ……

    第2天下午,太阳已经快要归山,我也终于结束了痛苦的旅程,要知道30多个小时,坐着硬座,觉也睡不好,屁股也痛,比坐一天板凳都还难受,也吃不好,又吵又拥挤,下辈子再也不要坐这种火车了。

    一出车站,就看到了电杆上那5个大字,[北京欢迎你!]

    我和方希做了告别,分道扬镳。

    给阿姨打了个电话,阿姨给了我详细的地址,我打了个出租车,去了她说的那个小镇。

    不得不说,北京这个城市真的很美,夜晚的北京城到处都是灯光,交相辉映,非常得美丽。

    小城的灯像远飞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越来越昏暗,整个城市像笼罩在梦幻中,似真似假。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在一处小村落停了下来。

    我下了车,扫视着这个有些偏远的小村落,远处熙熙攘攘的闪烁着几道亮光,只有几处房子,安安静静的排列在那里,房子四周是绿油油的树木,绿的发亮。

    通往那个村子里的路,没有打上水泥,只有干干巴巴的泥土,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踩着发出碰撞的声音,比较难走,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小路四周种着,绿油油的玉米,大概有我膝盖那么高。

    因为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我只好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照着脚下的路。偶尔听见小鸟清脆的叫声,他们好像在欢快的唱歌,但是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如果在我睡觉的时候唱歌,不管多好听,我都会觉得烦躁。

    突然,一盏什么刺眼的光芒照射着我的眼睛,睁不开双眼,我双手挡住了那束光,看着前面。

    那光在我身上打量着,我想看清是谁,都有心无力。

    下意识觉得是哪个小屁孩儿不懂事,偷偷拿着电筒出来玩了。

    毕竟这件事情我小的时候也做过,那会儿最喜欢拿着大人的电筒,到处瞎跑瞎转。

    “是裴萳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阿姨别照我的眼睛,我都看不见了。”我激动的说着。

    女人赶紧关了自己的电筒,快速的向我走来,我也一脸激动的看着女人。

    发现,几天不见她变得更加沧桑,白头发多了很多。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女人笑着说,又将我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我被抱的有些不知所措,但没有拒绝,没有推开她,只是静静的让她抱着。

    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总要给人缓和的时间,突然看见我,她心里也会有些安慰吧。

    女人松开了我,笑着问:“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走,跟着我,我给你做手擀面。”说着就拉着我朝自己的家中走去。

    一进家中,她打开了灯,“你先坐在沙发上,我马上擀面,很快的,不要急。”说完自己跑去了厨房。

    我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房间里四周的设备,装修十分简陋,家具清贫,就连自己坐的沙发,都是好几年前的东西,都烂了好几个洞,墙上也落了好几块灰,坑坑洼洼的,看着实在难看。

    没想到他家那么困难,没想到艾宝贝。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依然还笑得那么纯洁快乐,他应该很满足在这样的生活环境,即便家徒四壁,只要有爱的人在身边,那他就等于拥有一切。

    如果是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生在这样的家庭,我想我会忧郁,会自卑。

    但是他没有,他活得很开心很幸福,他不去攀比。

    这个家也为他付出了很多,可能不是一开始的清贫,只是因为他生病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突然,我的视线落在了墙上那两张相框上,明晃晃的摆着,十分引人瞩目。最大的相框里应该是一对夫妻,其中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小孩笑得格外的灿烂,脸蛋两边有着淡淡的红晕,双手抱着奥特曼,男人十分宠溺的笑着,女人也一样。

    那应该就是艾宝贝了,没想到他小的时候就那么可爱,就那么招人喜欢,而且被爸爸妈妈疼爱着,温柔的爱着。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一定特别幸运,特别幸福。

    另外一幅小相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谁,是艾宝贝,他同样露出灿烂的笑,但是我看着十分忧郁,可能是黑白相框的原因,让我觉得有些凄凉。

    艾宝贝,姐姐来了,你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我?

    半晌,女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放在我的面前,她笑着擦了擦自己的双手。

    “快吃,我做的手擀面可好吃了。”女人催促着我。

    我低下头闻了闻,很香,一股葱香味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面粉,光闻着就觉得好吃,我礼貌性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吃进嘴里, Q弹爽滑,不黏腻,很清爽,也很好吃。我很少吃过这样的手擀面,在我的印象里,手擀面是一项比较难操作的厨艺,哪怕做出来,吃在嘴里都是很黏腻的那种,但是这碗没有。

    “是不是不好吃。”女人看着眼前,低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的女孩,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好吃。

    我摇摇头:“阿姨做的很好吃,我第1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手擀面,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手擀面。”

    阿姨羞涩的笑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艾宝贝应该也很喜欢吃手擀面吧,这手擀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手法一定很娴熟,否则做不出这样劲道的手擀面,那阿姨一定经常做手擀面给艾宝贝吃。

    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再也吃不到妈妈给做的手擀面。

    我一顿狼吞虎咽起来,三两分钟就搞定了这碗手擀面。

    “你吃饱了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女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碗,问着。

    我摇摇手,摸了摸肚子,示意自己已经饱了。

    女人这才脱下自己陈旧的围裙,坐在了我的身边,和蔼的摸着我的头,“坐那么久的火车,你应该很累了吧,等一下洗漱完,收拾着睡觉吧。”

    “艾宝贝临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女人眼中突然闪烁着泪光,叹口气,很艰难的说:“他说,自己真的好累,终于可以休息了,还说,不能再等姐姐了,如果她来了,看不到我,会不会觉得,我言而无信,会不会骂我是王八蛋,但是,我等不到了,王八蛋就王八蛋吧。”

    短短几句话,狠狠的戳进了我的心,痛苦的不能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滴在了我的手上,我知道我哭了,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真是个小笨蛋,就不能再多等我几天吗?你不是奥特曼吗?奥特曼不都是很厉害很长寿的嘛,你为什么不能像奥特曼一样,等我几天,非要做王八蛋,非要让我骂你是王八蛋,你才会觉得好受吗?

    我不稀罕,骂你是王八蛋,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要走了,还要说那么多让人伤心流泪的话,姐姐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我抬头看着女人,发现她也跟我一样,痛苦的哭泣着,她的心情比我还难受,不提起还好,只要一提起,就会控制不住的流泪。

    可能这也是唯一能够纪念的吧。

    “你为什么要,不远千里的来到北京,不可能是那里个承诺吧。”女人疑惑的看着我,想从我身上得到答案。

    我看着她,认真思考着,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也许,我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也许,是真的想见他。

    “因为我是他姐姐,因为他认我当姐姐,也因为……”我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也因为,是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小孩子都很认真,我不能骗他,可我还是骗了他,我没有让他看到我,最终,他还是带着遗憾离开,离开这个人间!”

    人不能有遗憾,一旦有了遗憾,就会觉得世间任何一切,都满足不了自己,都填补不了自己内心的空虚。

    可是一切都没有重来的机会,遗憾这件东西,会一直深深埋藏在心中,偶尔会让人惦记,偶尔会让人心痛,偶尔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现在你唯一能做到的陪伴,都变得那么奢侈,明明只有这件事能做到,却变得那么困难。

    “不要难过,宝贝,他是结束了痛苦,他会在天堂好好的,我们应该为他高兴,他也不想看着你为他伤心流泪,一切都会过去的。”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第2天早早的,我就去村里的集市上买了一束鲜花,女人也给做了一些艾宝贝生前最喜欢的菜,带去了他的坟前。

    我给他买了一个捷德奥特曼,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迪迦,但我想让他拥有捷德,希望这两个奥特曼,能够成为他的光,能够保护他。

    我看着那鼓起了小小包的土堆,还有那石头做的墓碑,活着的人,死了就变成一堆土块,一点意思都没有。

    女人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我听不懂的话,但我知道,她说的内容一定是保佑自己孩子平安,或者是让他一定好好的。

    脑海里闪烁着无数个与他的回忆。

    姐姐来了!

    艾宝贝要开心,要幸福。

    我会一直记着你,有时间了就回来看你。

    此时,我看到了那可爱单纯无邪的脸,他冲我笑着,笑得那么可爱,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