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光和白色的墙壁。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
头还有些沉重，浑身无力，手足发麻，似乎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一时间，他神情恍惚。
之前领空阵线全员外出寻找非法无人机机库的事情，那整个过程好像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醒了？”
辛颖那张柔和中带着几分清冷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的眉眼和嘴角，似乎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辛颖，你怎么在这里？”林旭忽然感觉一阵头疼，“还有，我怎么在这里？难道这也是一个梦吗？”
辛颖床铺旁边，伸手按在林旭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不是梦，你已经醒了，这里是医疗中心二楼的单人病房。”
“等等，你不是牙医吗？这里是口腔科？我住院怎么会跑来口腔科的病房？”
林旭发现脑子里思绪万千，杂乱成团，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这里是急诊科的单人病房。”辛颖收回手，“急诊科没有固定的医生，坐诊医生和巡房医生都是由其他科室轮流值班的。”
“你这话我怎么好像曾经听过？”林旭依旧感到混乱。
“是吗？”辛颖反问，“大概是我去停车场那时说过类似的话。”
“对不起，我还是……”
“搞不清楚状况很正常。爆炸冲击波引发脑震荡，检查头部没有外伤和内出血，脑震荡可能导致记忆和认知出现混乱，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
“脑震荡，原来是这样。”林旭用力揉太阳穴，“怪不得我会住院。”
“吃点东西吧。这三天都是给你注射营养液，长期不进食，肠胃功能会退化的。”
辛颖操作床边一个控制器，床的一头随后折叠起来，让林旭改成坐姿。
她抓起旁边一个枕头，垫在林旭的颈部。
“我已经睡了三天？”林旭大为震惊，“那……其他队员怎么样了？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回来路上没有发生事故。”辛颖平静地说道，“牺牲的队员昨天举办了葬礼，遗体已经安葬到公共墓园。庄队长双腿受伤严重，已经截肢，现在在四楼住院，等待伤口愈合后安装义肢。一号被星营的人带走了，之后没有露过面。”
“唉，可惜我没有参加葬礼……”林旭叹了口气，“骆飞、小虎和张兴宇，虽然我和他们三个不熟，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同事一场。”
这时，房门下方的一个小门打开，一个长得像是垃圾桶的白色方形机器人从小门里进来，径直来到辛颖的脚跟前。
“小白，打开餐盒。”辛颖对机器人说道。
“是的，辛颖医生。”
机器人的上半层蓦然升高，上边的“盒子”自动打开，里边放着一个带盖的不锈钢碗。盖子上有个小屏幕，显示温度、食物名称、出餐时间等数据。
辛颖取出不锈钢碗，打开盖子放到一边，说：“小白，你可以出去了。”
“再见，辛颖医生。”
被称为“小白”的机器人无声移动，从小门出去后，小门自动关闭。
林旭带母亲去市三甲医院检查，曾经在病房和走廊见过这种小型送货送餐机器人，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看到那个小白，我就想起了一号——一号的最初版本。”
“像吗？”
“不像，不过都是服务型机器人。”林旭脑海中闪过一些危险的画面，“要不是有一号在，那天晚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对了，莫涵呢？那个罪魁祸首呢？”
“听说被国安局带走了。”
“也对，涉及到间谍内奸，肯定是归国安局管的。”林旭越想越觉得郁闷，“我们来了还不到几天，国安局就出动两趟了。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毁掉一号工程？”
“那些轮不到你操心，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盖子底部有不锈钢勺子，辛颖取出勺子插入碗内，然后把碗移到林旭的嘴边。
“吃粥。”
长这么大人还要被人喂食，林旭有点不好意思，但闻到米粥的香味，忍不住张嘴含住了勺子。
南瓜小米粥，还是温热的。
吃了半碗粥后，他试着抬起两手想要自己来，结果被辛颖给按住肩膀制止了。
“不要乱动。”
等把一碗粥都喝完，林旭看到辛颖在收拾饭碗，说：“这里护士都很忙吗？需要你一个医生来照顾病人？”
辛颖忽然扭头瞪着林旭，眼神中流淌出不悦。
“你更喜欢让护士来照顾你？”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我去叫护士过来。”辛颖端着饭碗起身往门口走去。
“辛颖，你别生气……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林旭紧张的大叫，他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会让辛颖有那么打的反应。
辛颖稍微停顿，继续往前走。
房门自动横向移开。
她回眸瞥了林旭一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林旭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痛苦，好像心头被毒蛇给咬了一口。这种痛苦不仅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会愈发强烈。
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让辛颖很受伤。
自己也跟着难受。
原本温馨平和的重逢会面，被自己一句话就粉碎了。
唉，头又开始疼了。
这时，房门打开。
林旭还以为辛颖去而复返，精神一震，结果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穿着迷彩服、戴着墨镜，嘴角高高扬起的的华凌。
“林旭，听说你醒了，我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华长官的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华凌站在病床前边，观察片刻，说：“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不想看到我？”
“不是，我只是……太累了。”
“别担心，我这次来不是又给你安排什么新工作，而是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华凌笑吟吟地说，“恭喜！你小子升职了。鉴于你的出色表现，你已经被任命为领空阵线的新队长……你发现的那个隐蔽机库已经被摧毁，但领空阵线的任务还没完成，在肃清非法无人机这个隐患之前，还需继续努力。以后就看你的了！”
“那庄队长呢？”
“等他康复后，会安排他到其他能够胜任的工作岗位。我们营地的医保制度还是比较完善的。”
虽然林旭一直不喜欢庄荣升这个前领导，但知道他不得不截肢更换义肢，甚至连原来的工作都保不住后，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还有，我已经帮你申请到了先进个人奖章的名额——这样的名额全营一年只有十个——等到十月一日国庆节开全体表彰大会，到时候你就可以上台领奖了，可能还会选你当发言代表，所以你还得准备一份演讲稿。到时候再说吧。”
“要……十月一日才有吗？”
林旭的心情大起大落。
一开始听说能拿到“先进个人”荣誉，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转正了，谁知道还要再等三个多月才能拿到。
现在才六月啊！
“你那么心急干什么？该是你的又不会飞走。”
“谢谢你，华队长。”
“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啊，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那一刻，林旭眼眶一热，差点将母亲患癌急需动手术的事情给说出来。
但他又觉得那是自己为人子女应当背负的责任，没必要让外人参与进来，也没必要去博取别人的同情。
房门忽然打开，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人。
原来是康欣、安南风、陶薇薇。金灵……那些领空阵线的队友。
“林旭，你终于醒啦，你没失忆吧？认得我是谁吗？”康欣的声音中气十足。
“华长官也在啊。”安南风双手捧着一个水果篮。
“哦，你们几个消息很灵通嘛，这么快就来探病了。”华凌微笑着说。
这帮人的消息当然灵通，因为其中就有原信息部的人。
“我们没打扰你们谈话吧？”安南风问道。
“没有，要说的我都说完了。”华凌忽然板起脸，郑重其事地对大家说：“今天正式任命书已经下来了，以后林旭就是你们的队长，不要再当面直呼其名，一点规矩都没有！记得了吗？”
大家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林队长好！”康欣第一个改口。
“林队长好！”其他人开始学着改称呼。
林旭第一次被人叫队长，多少有点不习惯，不过见到大家那么有诚意，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华凌说道，“对了，林旭，你们领空阵线现在人手不足，你可以自己招募人手，只要对方答应，我就能说服对方的领导放人。不过，全队人数要控制在十二人以下。要是忽然从其他部门抽取太多人，会影响到其他部门的正常运作。”
“明白。”林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