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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性子温软

    “怎么?朕不该出现在这儿?原来这方已是君后的专属之地了么?”林藏烟盯着辛在水那双小鹿受惊似的双眼,竟鬼使神差地与他开起了玩笑。

    “陛下折煞臣侍了,这天下都是您的,何况这小小莲池?只是这莲池清净,臣侍喜净,来的次数多了些罢了。”不料想,辛在水又恢复了以往凉薄的眼神,仿佛刚刚不慎透露出的情绪只是个意外,并且丝毫听不出此话是在开玩笑。这让林藏烟心里很不痛快,也尤其不满。

    她启唇刚想说些什么,无奈辛在水没给她这个机会:“陛下,臣侍身子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

    这下,林藏烟再想说些什么,也不好开口了。

    她摆摆手,准许辛在水离开,并吩咐李太医同他一起,说明医嘱。

    他们一走,林藏烟再没了散步的心情。

    她迈步走向莲池,不疾不徐。

    看着池塘里的灼灼荷花,还有那荷叶下扑通不停的鲤鱼,林藏烟眸光一闪,有些讶异。

    没想到,他竟将这群鲤鱼养得如此肥美。

    林藏烟一时没忍住,笑了。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她是真的开心。

    “陛下?”连嫦余都觉得神奇。这平日里愁容满面的陛下,竟然对着池塘里的鱼发笑?

    紧接着她看见林藏烟蹲下身子,将手伸进池子,舀起一掌水又任凭水从指缝间流逝。池面的平静被打破,鱼群开始四处逃窜。

    林藏烟无视鱼群的惊慌,继续用手来回拂动池水,还不忘对嫦余说:“姑姑,下个月为平阳郡主安排的赏花宴就设在此处罢。”

    “是。”嫦余没问为何,反而赞许,“这地方虽不比尚花园大,但处处莲花香,想必郡主定会欢喜的。”

    “朕欢喜,他自然也欢喜。”

    “是是是。”嫦余对此温和一笑。陛下的话虽看起来好没道理,但事实就是如此,这帝都上下谁人不知,平阳郡主就是一个妥妥的姊控呢?

    不过比林藏烟小上三岁,年芳十七,及笄两年却还未嫁人。每次林藏烟想要为他寻个好人家的姑娘,他不是说——

    “皇姐挑选的这些女儿家,净是些达官显贵,靠着母父的资本挥霍无度,属实平庸、无志气得很,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窝囊废呢。”

    就是说——

    “皇姐你这是嫌弃我了么?如若不然,为何总想让我这么快嫁出去。我就不能多陪在皇姐身边几年?”

    林藏烟对此很是头疼。

    “就是因为窝囊,等你嫁过去之后才不会被妻家欺负,这些人的家族在帝都乃至其它都城,都是名望极高的,勉强配得上你。我精挑细选,你竟一个也看不上?”

    “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总是黏在我身旁。罗霖与你一同长大,他还未及笄便已有婚约,方一成年,就立马结亲了,你倒是学学人家啊。等你年龄再大些,老了没人要了嫁不出去了,可别跑我面前哭,我不丢这个人!”

    “……阿年,你该成家了。”

    最后在林藏烟和嫦余的一顿劝说下,外加满朝官员施压,林衣年终于同意在下月举办赏花宴,亲自挑选未来妻主。

    ——

    “李太医说的果然不错,殿下您这会儿又隐隐约约开始发热了。”诺米方才用手探过辛在水的额头,温度比平时稍高了些。再过不久,恐会烧得更加厉害。

    辛在水拆下头上的簪子,柔顺的秀发落在肩背。

    方才从莲池回来的路上,李太医同他说了:“殿下的身体……近来可是越发不好了啊。这月还未过半,您已经晕过去两次了。可是后宫诸事,扰乱您心绪?”

    辛在水遮面轻咳一声,才道:“后宫不议朝堂事,但听闻南境以北如今不甚太平,粮价高涨,到处饥荒,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本宫虽与陛下关系不热络,但本宫知道,陛下心系百姓,也知她早已开放粮仓为那些难民发放口粮,还拨款安顿流民、发布了“移民就食”等一系列政策。”辛在水顿了顿,继续说着,“有这样一位天子坐镇于高堂,费尽心思为百姓谋划,吾等这些后宫君侍,又怎可无所作为?本宫是想着,缩减一点后宫各殿的开支,节省多些银两。毕竟身在皇宫,单单一顿饭的开销,便足足抵得上寻常人家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听罢,李太医猜测:“那定是后宫君侍不愿,令您头疼了罢。”

    辛在水微微叹气:“按理说本宫作为君后,执掌后宫凤印,坐管六宫,规矩摆在那儿,本宫说要这般谁敢不从?他们倒是识相,要缩减开支便缩减了罢,只是各殿竟开始捣起其它乱子来了,处理起来麻烦得紧。”尤其是肖贵君……

    肖贵君近来行事越发嚣张跋扈了,连带着与他关系较好的一些君侍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首当其冲便是一个许侧君。

    “殿下,臣觉着,您的性子太宽容太温软了,作为君后,在后宫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这种性子是最要不得的。”眼见前面就是净安殿了,李太医停下了脚步。

    语毕,她朝辛在水一拜:“日后殿下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臣告退。”

    这之后,辛在水思考了很久。自己的性子当真这般……软弱么?

    诺米手执玉梳替辛在水顺发。

    辛在水审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诺米,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君后啊?”

    诺米顺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动作:“哥哥说什么胡话?你既已是君后,谁敢说你的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辛在水不知怎的,显得格外不安,“我是说,我貌似挑不起君后这个重担。率领后宫,父仪天下什么的,就像李太医说的那样,我性子不好,她的话不也是当初我进宫时,母亲对我说过的吗?三年了,我一点长进也没有,况且我还不能……”

    “哥哥!”似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诺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诺米放下玉梳,蹲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仰头看他:“哥哥,别想这些了,你分明做得很好。真的,你进宫时,后宫里的君侍皆以肖贵君为首,大家都不服你,可你们同为男子同是后宫君侍,你懂他们苦知他们忧,你真心待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不若这三年他们如何这般服你管教?不就是因为你这好性子?”只不过个别君侍不长眼罢了。

    “你可莫要忘了云侧君和云美人都认你是好哥哥的。”最后诺米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们……

    辛在水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从方才失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怎的这几日,都不见他们二人来净安殿了?”